次日,贾芸来到大门前,正巧遇见凤姐准备出门去请安。
凤姐刚上了车,看到贾芸走来,便命人停下车,隔着车窗笑着说道:
“芸儿,你竟敢在我面前耍花招。”
“怪不得你送东西给我,原来是有什么事求我。”
“昨天你叔叔才告诉我,你有事找他。”
贾芸笑道:
“求叔叔的事,婶婶就别提了,我昨儿正后悔呢。”
“早知道这样,我一开始就该向婶婶求,岂不早就办好了。”
“谁料叔叔竟然做不了。”
凤姐笑道:
“怪不得你在他那边没成事,昨儿又来找我。”
贾芸说道:
“婶婶真是辜负了我的孝心,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如果真有这个意思,昨儿我就应该求婶婶了。”
“如今婶婶既然知道了,我就打算把叔叔丢下,还是拜托婶婶多疼惜我一些。”
凤姐冷笑道:
“你们非要绕远路走,叫我也难办。”
“早告诉我一声,有什么事不成的,拖到现在才来,真是耽误了时间。”
“那园子里还得种树种花,我还真想不出该找谁来,你早来不就解决了?”
贾芸笑道:
“既然如此,婶婶明天就派我吧。”
凤姐半晌才道:
“这个事我看不太好。”
“等到明年正月的烟火灯烛节再派你吧。”
贾芸道:
“好婶子,先把这件事交给我吧。”
“若果真办得好,再派我其他的事。”
凤姐笑道:
“你倒会拉长线儿啊。”
“罢了,要不是你叔叔说了,我本来不想管你的事。”
“我吃了饭就会出来,你到中午时来领银子,后天就去种树吧。”
说完,凤姐命人驾起香车,直接离开了。
贾芸高兴得几乎按捺不住,来到绮霰斋打听宝玉,却得知宝玉一大早就去了北静王府。
贾芸便在那里等到午时,得知凤姐回来后,便拿着领票去领对牌。
到了院外,彩明走出来,接过领票,进去批了银两和对牌,交给贾芸。
贾芸接过来一看,批上银数是二百两,心里喜出望外,赶紧去银库交付收银票的人,领到了银子。
回家后,告诉母亲,母子俩都非常高兴。
次日一过五鼓,贾芸先去找了倪二,将之前欠的银子按数还清。
倪二见贾芸拿到银子,便照数收回,什么也没说。
然后,贾芸又取了五十两,出西门找到花匠方椿的家里,买了树木,一切顺利。
接下来,宝玉自那天见了贾芸后,虽然说了让贾芸第二天再来找他,但因为他是富贵公子,嘴上虽说,心里并未当回事,结果便把这事给忘了。
这天晚上,从北静王府回来后,宝玉先去见了贾母和王夫人,之后回到园内换了衣服,准备洗澡。
袭人由于被薛宝钗烦了,要去打结子;
秋纹和碧痕去催水;
檀云则因母亲生日出门了;
麝月在家养病。
虽然还有几个丫头做粗活,但估计都去顽耍了,不在身边。
于是,宝玉一个人待在房内。
偏偏这时,宝玉口渴想喝茶,连叫了两三声才见到两三个老嬷嬷进来。
宝玉见了她们,立刻摇手说:
“不用你们了。”
那几位老妇人只好退了出去。
宝玉见没丫头们伺候,只好自己下来,拿起碗去茶壶处倒茶。
突然听到背后有人说:
“二爷小心烫了手,让奴婢来倒。”
话音刚落,那丫头走上前,接过了茶碗。
宝玉被吓了一跳,忙问:
“你是哪儿的?”
“怎么突然来了,吓我一跳。”
那丫头一边递茶,一边回答道:
“奴婢在后院,才从里间的后门进来,难道二爷没听到脚步声?”
宝玉一边喝茶,一边仔细打量她:
她穿着几件半新不旧的衣服,头发黑亮,盘成一个发髻,面容修长,身材细巧,十分俏丽干净。
宝玉看了她一眼,便笑道:
“你也是我这屋里的人吗?”
那丫头回答:
“是的。”
宝玉疑惑道:
“既然是这屋里的,我怎么不认得你?”
那丫头听了,冷笑了一声,说道:
“二爷认不得的人多了,不光奴婢一个。”
“奴婢从来又不递茶、不倒水,拿东西什么的,平时也不做那些眼见的事,二爷怎么会认得呢?”
宝玉问:
“那你为什么不做那些事?”
那丫头答道:
“这话奴婢也难说。”
“只不过有件事要告诉二爷:昨儿有个叫芸儿的来找二爷。”
“奴婢想着二爷没空,便让茗烟回了他,叫他今天早来,谁知二爷又去北府了。”
在这时,秋纹和碧痕笑嘻嘻地进来了,她们两人手提着一桶水,一边走一边笑,衣裳被水溅湿,互相抱怨着:
“你把我的裙子弄湿了!”
“你把我的鞋子踢了!”
这时,她们看到迎接水的人竟然是小红,不由得都愣住了,把水桶放下,急忙进屋东张西望,但屋里并没有其他人,只有宝玉,心中不免有些不自在。
于是她们便准备了洗澡的东西,等宝玉脱了衣服,她们打算把门带上出去。
走到外边房间,她们便开始找小红,问她方才在屋里到底说了些什么。
小红解释说道:
“我哪里在屋里啊?”
“我只是找丢失的手帕,结果听说二爷要喝茶,姐姐们都不在,我就进屋帮忙倒茶了。”
秋纹听后,不满地骂道:
“无耻的东西!”
“明明让你去催水,你却借机去做这种事!”
“你自己照照镜子,倒茶递水你也配!”
碧痕也愤怒地说道:
“明天我就告诉大家,凡是要茶要水的事,都别做,直接让她去就行。”
秋纹接着说道:
“倒不如让她一个人待在屋里,咱们都别管了。”
她们正在争论时,忽然有个老嬷嬷进来,传了凤姐的话:
“明天花匠会带来种树的匠人,你们要小心一些,衣服裙子不要混洗混晒。”
“那土山上的帏幙都已经挡好了,别乱跑。”
秋纹便问道:
“明天带匠人来的是谁?”
婆子答道:
“是后廊的芸哥儿。”
秋纹和碧痕听了都不知道是谁,继续问了些别的事。
小红听到这话,心里立刻明白了,知道是昨天在外书房见过的那个人了。
原来小红本名林红玉,由于“玉”字与林黛玉和宝玉的名字重了,为了避嫌,大家都叫她“小红”。
她是荣府世代的旧仆,父母负责管各处的房田事务。
红玉今年十六岁,在大观园时被分配到了怡红院,环境清幽静谧,没想到后来又被分到了宝玉所在的院子里。
红玉虽是个年轻不谙世事的丫头,但她本身容貌姣好,心里却有些妄想,总想在宝玉面前引起注意。
然而宝玉身边的人都非常机灵,红玉自然很难插足。
今天她虽得到了些信息,但又因秋纹等人给她带来的恶意,使她心情变得沉闷,便独自回房躺下,心里想着这些事,辗转反侧,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忽然,窗外传来低低的声音:
“红玉,你的手帕我捡到了。”
红玉听到声音,急忙走出来,看见捡到手帕的竟是贾芸。
红玉脸上一红,羞涩地问:
“二爷,您在哪儿捡到的?”
贾芸笑着说:
“你过来,我告诉你。”
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去拉她。
红玉被吓得急忙回身一跑,却被门槛绊倒了。
接下来的事情,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