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种人,倒是白‘玷辱了好名好姓’的。”
宝玉听了,笑着说道:
“你还记着这话呢!”
袭人答道:
“一百年都记得!”
“可不像你,拿我的话当耳旁风,夜里说了,早晨就忘得一干二净。”
宝玉见她满脸娇嗔,情不自禁地拿起枕边的一根玉簪,一下折成两段,赌气说道:
“我再不听你的话,就跟这个簪子一样。”
袭人见状忙着捡起那断了的簪子,说道:
“大清早的,这又是何必呢!”
“听不听有什么大不了的,也值得这样大动干戈!”
宝玉道:
“你哪里知道我心里多着急!”
袭人忍不住笑了,说道:
“你也知道着急么?”
“那你可知道我心里怎么样?”
“快起来洗脸吧。”
说完,两人才起身,一同梳洗去了。
宝玉去了上房后,恰好黛玉走来,见他不在房中,便随手翻看桌上的书。
正好翻到昨天的《庄子》,读到宝玉续写的内容,黛玉不禁又气又笑,提笔续了一首绝句写道:
“无端弄笔是何人?作践南华《庄子因》。
不悔自己无见识,却将丑语怪他人!”
写完后,她也去了上房见贾母,随后又到王夫人处。
正巧凤姐的女儿大姐儿生病了,家中正忙着请大夫来诊脉。
大夫诊后说道:
“替夫人和奶奶们道喜,姐儿发热是因出痘,并非其他病症。”
王夫人和凤姐听后急忙派人询问:
“这样可好不好?”
医生答道:
“虽说病情有些险,但很顺当,不必太过担心,只需尽快准备桑虫和猪尾即可。”
凤姐听后,立刻忙碌起来。
一方面打扫房间,供奉痘疹娘娘;
另一方面通知家中所有人禁食煎炒食物;
又吩咐平儿准备铺盖衣物,让贾琏搬去隔房居住。
与此同时,她还拿出大红布料给奶妈、丫头及亲近的仆人裁制衣服。
此外,又打扫了一间干净的房间,留两位医生轮班诊脉、下药,并严格要求十二日内不得离开。
贾琏只得搬去外书房住下,开始斋戒。
凤姐和平儿则日日随王夫人一起供奉痘疹娘娘。
然而,贾琏一离了凤姐便耐不住寂寞。
独自一人睡了两夜后,已是难以忍耐,便从小厮中挑了容貌清秀的出来解闷。
荣国府内有个极不成器的厨子,名叫多官,因为性格懦弱无能,人称“多浑虫”。
此人虽懒散不济,但因他年轻时父母为其娶了一位颇有姿色的媳妇,众人都称其为“多姑娘儿”。
多姑娘儿美貌异常,性情轻浮,爱拈花惹草,府中人多与她有染。
而多浑虫只要有酒肉钱财,便对这些事不闻不问。
贾琏早已对多姑娘儿心生倾慕,只是平日忌惮凤姐,不敢轻举妄动。
而多姑娘儿对贾琏也早有意,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如今听闻贾琏搬到了外书房,她便有意无事也常去招惹几分。
这使得贾琏像饥饿的老鼠遇到米粮一般,便与心腹小厮密谋,用财物贿赂众人,以掩人耳目。
小厮们自然愿意,毕竟与多姑娘儿交好,一拍即合。
是夜,待到二更天人静时,多浑虫已醉酒昏睡在炕上,贾琏偷偷溜进屋中。
一见多姑娘儿美貌姿态,贾琏顿时魂飞魄散,也不多言,便迫不及待地宽衣相拥。
谁知这多姑娘儿天性风流,一经男子亲近,便柔媚异常,让男子仿佛卧在绵上,无法自拔。
她更是以风骚言语取悦,使贾琏欲罢不能,恨不得与她融为一体。
多姑娘儿故作娇态,笑着说道:
“你家女儿出痘花,供奉娘娘,你也该忌几天才是,倒污了我的身子,快些离开吧。”
贾琏一边气喘吁吁地动作,一边答道:
“你就是我的娘娘!”
“我哪里管什么痘疹娘娘!”
多姑娘儿越发挑逗,贾琏更显丑态。
事毕后,两人山盟海誓,难分难舍,自此以后便成了私下偷情的常伴。
次日清晨,凤姐去了上房后,平儿开始收拾贾琏在外书房的衣服铺盖。
谁料她在整理枕套时,抖出了一绺青丝。
平儿立即明白了什么,忙将头发揣在袖中,然后来到贾琏的房里。
她拿出那绺头发,笑着问贾琏:
“这是什么?”
贾琏见状,顿时慌了神,连忙上前去抢。
平儿转身便跑,贾琏追上去,一把将她拉住,按在炕上,掰开她的手想夺回头发,一边笑骂道:
“小蹄子!”
“你要是不快点交出来,小心我把你的胳膊拧断!”
平儿笑着说道:
“好啊,你这没良心的东西!”
“我好心替你瞒着她,过来问问你,结果你还敢威胁我!”
“你倒是威胁啊,等她回来我告诉她,看你怎么办!”
贾琏一听,顿时收起狠劲,赔着笑求饶道:
“好姐姐,算我怕了你了,快把东西给我,我再也不敢这样了。”
正在这时,只听凤姐的声音传来。
贾琏一听,立刻松开了手。
平儿刚站起来,凤姐已走进了屋,吩咐平儿赶紧开匣子找东西给太太。
平儿忙答应着去翻找。
凤姐见到贾琏,忽然想起什么,问平儿:
“搬回来的东西都收好了吧?”
平儿答道:
“都收好了。”
凤姐接着问:
“有没有少东西?”
平儿笑道:
“我怕丢东西,所以仔细查过,一件也不少。”
凤姐冷笑道:
“不少就好,只是别多出来什么东西就行了。”
平儿笑着答道:
“东西不丢已经万幸了,哪里还会多出来呢?”
凤姐笑着说道:
“这半个月,你敢说这里干干净净的?”
“或许有人留下什么东西:戒指、汗巾、香囊,甚至头发、指甲,这些可都是证据!”
这话说得贾琏脸都吓黄了,站在凤姐身后直朝平儿使眼色,手比划着杀鸡抹脖子的动作。
平儿却装作没看见,笑着说道:
“奶奶怎么和我的想法一样!”
“我也怕有这些东西,特意检查了一遍,真是一点破绽也没有。”
“奶奶不信的话,那些东西还没收起来,您亲自查一遍吧。”
凤姐听后笑道:
“傻丫头,就算有这些东西,琏二爷也不会让我们查出来的!”
说完,凤姐找到了要的东西,便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