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宝玉正在发愣,突然黛玉甩过一个手帕,正好碰到了宝玉的眼睛,吓了他一跳,便问是谁。
林黛玉摇着头笑道:
“不敢,是我失手了。”
“因为宝姐姐想看呆雁,我比给他看,没想到失了手。”
宝玉揉着眼睛,想要说些什么,又觉得不好说。
一会儿,凤姐儿来了,提起了初一日在清虚观打醮的事情,提议宝钗、宝玉、黛玉等人去看戏。
宝钗笑道:
“罢了罢了,太热了。”
“什么戏没看过,我就不去了。”
凤姐儿道:
“他们那边凉快,两边又有楼。”
“如果我们去,我头几天已经打发人把道士赶出去,把楼打扫干净,挂上帘子,不让闲人进庙。”
“已经回了太太的旨意,如果你们不去,我去也行。”
“这些日子也闷得慌,家里有戏唱,我却不能好好享受。”
贾母听了笑道:
“既然这样,我就跟你去。”
凤姐儿笑道:
“老祖宗也去,真好!只是我又没什么好处。”
贾母道:
“到时候,我在正面楼上,你在旁边楼上,不用来我这里立规矩,怎么样?”
凤姐儿笑道:
“这就是老祖宗疼我了。”
贾母又对宝钗说道:
“你也去,连你母亲也一起去。”
“长天老日待在家里,也是睡觉。”
宝钗只得答应。
贾母又派人去请了薛姨妈,并顺路告诉王夫人,要带她们姐妹一起去。
王夫人因一方面身体不太好,另一方面也有元春的事情要处理,早已答应不去;
但听贾母这么说,笑道:
“看来大家都很高兴。”
于是打发人去园里通知:
“有想要去的,就跟老太太一起去。”
这话一传开,大家都乐了,尤其是那些丫鬟们,平日里几乎不能出门,听到这个消息,谁不想去?
即便各自的主子懒得去,她们也会百般劝说去。
因此,李宫裁等人都表示要去。
贾母听后更加高兴,已经安排人去打扫整理,不再细说。
到了初一这一天,荣国府门前车轿纷纷,人马簇拥。
下面的执事人员听说这是贵妃做了好事,贾母亲自去清虚观上香,恰逢初一,正是月的首日,又是端阳节,所以动用的所有物品都准备得非常齐全,和往常有所不同。
不久后,贾母等人出了府。
贾母坐在一辆八人大轿上,李氏、凤姐儿、薛姨妈各自坐一辆四人轿,宝钗和黛玉二人共坐一辆翠盖珠缨八宝车,迎春、探春、惜春三人则共坐一辆朱轮华盖车。
接着是贾母的丫鬟鸳鸯、鹦鹉、琥珀、珍珠,林黛玉的丫鬟紫鹃、雪雁、春纤,宝钗的丫鬟莺儿、文杏,迎春的丫鬟司棋、绣橘,探春的丫鬟待书、翠墨,惜春的丫鬟入画、彩屏,薛姨妈的丫鬟同喜、同贵,还有香菱、香菱的丫鬟臻儿,李氏的丫鬟素云、碧月,凤姐儿的丫鬟平儿、丰儿、小红,王夫人的两个丫鬟——
金钏、彩云也跟着凤姐儿一同前来,还有奶子抱着大姐儿在一辆车上,并且另有两个丫鬟,此外,还有各房的老嬷嬷、奶娘和跟随出门的家人媳妇们。
车队如黑压压的队伍,占满了一条街。
贾母等人已经坐轿走得很远,然而门前的车队还没有走完。
大家纷纷在车上说笑,一边说“我不同你在一处”,一边说“你压了我们奶奶的包袱”,有的车上又说“蹭了我的花儿”,这边说“碰折了我的扇子”,声音喧哗,欢声笑语不断。
周瑞家的走来走去说道:
“姑娘们,这是街上,别让别人笑话了。”
说了两遍,大家才意识到好了。
前头的执事们已经将队伍安排好,早已到达了清虚观。
宝玉骑着马,走在贾母的轿前,街上的人们都站在两边。
快到观门时,只听钟声响起,鼓声震天,张法官带领着一群道士在路旁迎接。
贾母的轿子刚进入山门,贾母在轿中看见门口有守门的大帅以及千里眼、顺风耳、当方土地、本境城隍等泥胎圣像,便命令停下轿子。
贾珍带领着各位子弟上前迎接。
凤姐儿知道鸳鸯等人还在后面赶不上来搀扶贾母,便自己下了轿,急忙上前想要搀扶贾母。
正巧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道士,手持剪筒,正在忙着剪蜡花,准备离开时,却不小心撞到凤姐儿的怀里。
凤姐儿一看,便扬手狠狠地打了那小道士一巴掌,骂道:
“野牛样的,胡乱跑什么?”
那小道士不顾还未剪完的蜡花,爬起来就要逃走。
正好此时,宝钗等人下车,众位媳妇们被围住,风雨不透。
忽见那小道士从车队中滚了出来,大家纷纷大声喊:
“拿住,拿住!打,打,打!”
贾母听到喧闹声,连忙问:
“怎么了?”
贾珍急忙出来问缘由。
凤姐儿上前扶住贾母,并解释道:
“是一个小道士,剪灯花的,不小心没躲开,刚才闯了出来。”
贾母听后,连忙说道:
“快把那孩子带来,别吓坏了他。”
“小家子弟,都是娇生惯养的,哪见过这种阵势。”
“要是吓到了他,可怜了他,孩子的父母岂不心疼?”
说完,她便让贾珍去把那孩子带过来。
贾珍只得去把那孩子拉来,那孩子手里还拿着蜡剪,跪在地上乱战。
贾母命令贾珍将他扶起,并问他几岁了。
那小道士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贾母看到他那副模样,心中生怜,连声说道:
“可怜见的。”
然后转向贾珍说道:
“珍哥儿,带着他走吧,给他点钱,叫他去买果子吃,别让别人为难了他。”
贾珍答应了,领着小道士走了。
这时,贾母带着众人一层层地参拜观玩。
外面的家人看到贾母等人进入了二层山门,不久就看见贾珍领着那小道士出来,交给人几百钱,叮嘱不要为难他。
家人们得知后,纷纷上前领走。
贾珍站在阶矶上,随即问道:
“管家在哪里?”
底下的小厮们听到后齐声回答:
“叫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