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悲伤
“三天之内，不管有多难，烈士阵亡的消息必须全部送达完毕。”
索伦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但看到德林沉重的面色，便没有再开口。
“10个人，还都在这个岛上，再慢一天也该送完了吧，上尉为什么说三天，并且听他的意思，还很难。”
伴随着索伦内心的疑惑，二人一路无话，来到了第一个家属的门前。
站在门口，布朗从索伦手中的公文包里取出一张报告。
再次确认地址及信息后，停顿片刻，他走上前敲响了门。
“谁啊？”
闭着的门扉从里面打开，一个看起来有60多岁的老奶奶走了出来。
“席琳女士，您好，我是166海军支部上尉德林。”
自我介绍完毕后，德林上前，90度弯腰鞠躬，双手将讣告递到老人面前。
“非常抱歉，您的儿子在2天前的行动中，英勇牺牲了。”
“这是他的讣告，您接收后，我们会有专门的人帮您处理后续所有的事情。”
“如果您有其他需求，我们也会尽全力满足。”
看到德林鞠躬致歉，身后的索伦也立刻照做，弯腰说道：“十分抱歉。”
听到消息，老人瞬间瘫软在地。
她的双手颤抖随着，伸向面前穿着和他儿子一样衣服的人。
德林见状急忙上前扶住老人，老人的手死死抓着他的衣袖，昏花的眼睛里充满的泪水。
“这不是真的对吗？”
苍老悲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德林低垂着头，目光黯淡，声音里满是无力和歉意。
“对不起。”
站在一旁的索伦，仍保持着鞠躬的姿势。
老人在德林的搀扶下，颤巍着站起身。
她接过德林手里的讣告，看到上面照片中那个熟悉的面容时，悲伤再也抑制不住。
她嘴唇开始剧烈地哆嗦起来，喉咙里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像是要呼喊却被什么东西哽住了，那声音破碎而又凄厉，似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悲号。
周围的邻居已经围了上来，看到鞠躬的索伦以及老人手里的讣告后，便都明白了。
现场的氛围如同被一层厚厚的阴霾笼罩，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每一声啜泣都清晰可闻。
人群中开始有人上前安抚老人，他们把老人搀扶着送回她的家里。
索伦听到哭声变小后，慢慢直起了身体。
他看向众人。
每个人的目光中都夹杂着悲伤、恐惧，在与他视线交集的瞬间，又感受到些许愤怒、责备、甚至是怨恨。
他没有说什么，他也不想解释什么。
刚刚那苍老凄厉的哭声，仍旧不断在耳边回响，刺穿他的内心。
慢慢走到门前，索伦看到坐在沙发上泪流满面，悲痛欲绝的母亲，一个熟悉的面孔浮现在眼前。
“妈，听到我猝死的消息，那时候，您也是这样痛苦的吧。”
“对不起，儿子不孝，不能给您养老了。”
“请您一定要保重身体，照顾好自己。”
一个小时后，德林安排好事情的后续，带着索伦穿过人群，往下一个地方走去。
“你哭了？”
他看到索伦发红的眼眶，出声道，但未等索伦回应，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不起，我忘记了你的亲人，不久前也去世了。”
索伦摇了摇头。
“没关系，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看到德林疑惑的样子，索伦解释道。
“这句话的意思是，死去的人已经离我们而去，活着的人应该像往常一样好好地生活下去。”
闻言后，德林看着天空，长长叹了一口气。
“是啊，还活着的人，就应该好好活下去，连带着死去的人那份，好好活下去。”
两人很快就到了下一个家属门前。
这一次，德林拿过讣告看了许久。
杵在原地，犹豫再三，才走上前敲响了门。
“我来开门，我来开门。”
伴随着脚步声，屋内传来孩童欢快的声音。
推开门的那一刻，看到德林的海军制服，男孩想都没想，就立刻回头大喊。
“妈妈，爸爸回来了。”
看着眼前5岁左右的男孩，听到他的话后，德林的眼神更加黯淡。
屋内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
“你爸爸回家，可是从来不敲门的哦。”
于是，男孩回头看向了德林的脸，发现认错人后，立刻转身跑开，躲在了母亲的身后。
“是德林上尉啊，你身后那个年轻的小伙子是刚参加海军的吗？之前我都没有见到过。”
索伦听到后，看了一眼将讣告拿在身后的德林，上前说道。
“姐姐你好，我是道格拉特·索伦。”
“索伦，我都30了，可不是姐姐哦。”
听到索伦的称呼，女子掩嘴轻笑。
眼前的女子给索伦的感觉就20出头的样子，褐色的短发，脸上零零散散点缀的雀斑更加突显她的活力。
“对了，德林上尉，我家那口子上次说等你们这次放假了，咱们一起去吃海景路那家很有名的牛排。”
躲在女人身后的男孩听到牛排后，探出脑袋，满眼渴望。
德林上尉依旧沉着脸，没有说话。
见他不说话，康娜似乎察觉到什么，她转身摸了摸男孩的脑袋。
“莱特，出去玩会吧，我和叔叔说点事，下午给你做肉排汉堡。”
“好耶，有汉堡吃了。”
欢呼中，男孩穿过几人，跑出了门。
“都进来吧，我们去客厅说。”
康娜将二人带进了屋子。
来到沙发前，德林和索伦没有坐下，看到二人这样，康娜眼神又黯淡了许多。
“你们稍等，我去给你们泡茶。”
看到正要转身离开的康娜，德林终于说话了。
“康娜，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自己的部下。”
“十分抱歉。”
索伦也立刻道歉。
女子的身体一僵，看着面前鞠躬的二人，一时间，恐惧充满的内心。
“上尉，布兰德他受伤了是吗？是不是伤的很严重，他现在在哪里，我可以去看他吗？”
康娜语速飞快，好像感觉，说的再慢一点，就会失去，那本不存在的希望。
然而，事实的残酷，从不会因为人的意愿而改变。
沉默片刻，德林接下来的话语，彻底泯灭了她的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