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性格使然,又或许是太早肩负起继承人的重担,让她早已习惯用冷漠的外壳筑起钢铁城墙,把内心封印起来,又在从未有人探索过的角落留了一扇门,唯一一把钥匙就捏在宁澈的手中。
宁澈在云顶茶楼门口排了一小时队,买到一盒刚出炉的焦糖蛋挞。
周围排队的除了黄牛之外就是陪女朋友过来的小情侣。
刚烤出来的蛋挞酥松软脆,飘香四溢,只可惜每人仅限购一盒。
宁澈多花了五十块钱加购了两个保温盒,等回到蓝家老宅的时候蛋挞依旧还是热的。
车停在商业街对面的巷子里,宁澈拎着蛋挞盒加快了脚步。
巷子里的路灯光线柔和。
宁澈行至中央,前面却多了几个修长的影子。
他提着蛋挞盒子的手指不由自主攥紧了些,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但愿多耽误的这几分钟不会让他精心准备的道歉礼物凉掉。
那几个黑影动作干脆利落,像是散落在黑暗之中的斑点墨迹逐渐扩散,将宁澈团团围住。
没有所谓的开场白,手中的棍棒就已经挥了过来。
宁澈用最快的速度将手中的蛋挞盒放在旁边一辆白色宝马的车顶,
然后单手撑着车窗借力拧腰,一个回旋踢正中偷袭者的脑门。
“啊!”
“砰!”
惨叫声和金属球棒落地的声音交织,仿佛是在磕磕绊绊表演着一首不怎么和谐的协奏曲。
偷袭者都是擅长逞凶斗狠的小混混,自以为手中有武器就天下无敌,结果出场不到三分钟就被还未结束热身的宁澈教做人。
混混们拿钱办事,见情况不对立刻打电话给他们新来的头目。
“周哥,那个,我们这里遇到了点麻烦,就在中山路,你快派人过来!”
只不过是打了通求救电话的时间,宁澈已经提着其中一个混混的衣领把人死死掼在墙上。
“是谁指使你们来的?”
重生之后他的仇家不少,最好先问清楚,省得无缘无故冤枉了人。
“我……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那混混脸胀得通红,被掐着脖子呼吸困难,话都说不完整。
他们一直在这附近的老街市场收保护费,今天临时接到一个大单子,雇主要求他们教训一个没有背景的穷小子。
原本以为会是个非常轻松的任务,却没想到这穷小子这么能打,就连他们手中的金属球棒都没有用武之地。
“再问一遍,你们是谁派来的?”
已经过去了五分钟,宁澈耐心渐失,但这些收钱办事的混混们着实很有职业道德,被他掐着脖子都快窒息了,愣是不说一句雇主信息。
被掐住的混混有苦难言。
他哪里是有职业道德不想说,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
像这种任务,接单的都是他们上级,然后一层一层分派下来,到他们手上也就能拿个几千块酬金,还要冒着巨大风险。
一旦出了事被抓,他们一点消息都不知道,自然也不会将雇主的身份供出去。
这片地区是由这几个混混们的老大负责的,不过最近他们老大有点事不在云城,就派了一个新加入他们帮派的高层负责这段时期的业务。
眼下他的同伴已经打电话和周哥求救了,相信对方很快就会带人过来。
这个周哥来历不详,但是才刚加入帮派就能混到高层的位置,想必肯定很有本事。
因此,哪怕他们都不是宁澈的对手,心里也并没有多少畏惧情绪。
宁澈见那混混确实嘴硬,他抬脚在对方肚子上狠狠踢了一下,然后把人放开。
他只是想知道幕后主使,并不想闹出人命。
就在这时,巷口又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十几个手持砍刀的混混冲锋一般跑了过来。
宁澈逆着路灯光线微微眯起眼睛打量冲过来的这些人。
当他看到为首那个身高将近一米九,留着板寸的大块头后,眼底闪过几抹讶异。
他对这个人有印象,对方是罗佑诚身边的保镖,当初在酒吧的时候他拧断了对方的手腕。
过了这么久,应该是已经养好了。
宁澈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人左手手腕处。
“宁澈,竟然是你!”
寸头男也是一惊,很快眼底闪过一抹恨意。
自从上次在酒吧被宁澈打得落花流水,他和在场的其他保镖就全被罗佑诚开除了。
因为被开除的原因不光彩,其他安保公司不愿意雇佣他们。
迫于生计,他们加入了附近的帮派,平时收收保护费,接一点收钱教训人的生意。
“周哥,你认识他?”
其中一个小混混见他的表情不对,小心翼翼地上前询问道。
“他是你的朋友吗?”
“不是!”
周哥咬牙切齿挤出两个字。
“是仇人!”
如果没有宁澈,他也不会丢掉报酬丰厚的稳定工作。
“是仇人啊,那就好办了。”
小混混们松了口气。
“老大要求的,说是熟人的单子,必须要让他缺胳膊断腿,在医院住上个一年半载才行。”
周哥闻言脸色越发难看。
“缺胳膊断腿?”
“呵呵……”
那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周哥恨宁澈恨不得让他立刻去死,可那晚酒吧的恐怖记忆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里,已经让他有了阴影。
他不清楚宁澈现在打通了多少条经脉,可当初他们七八个保镖围攻对方都没能占到半分便宜,完全就是被他碾压。
他左手的伤才刚好,现在可不想再和宁澈动手自取其辱。
可是他现在好不容易有帮派收留,第一次出任务若是落荒而逃,怕是以后都不会再得到重用。
周哥用复杂又怨恨的眼神盯着宁澈,迟迟没有行动。
“周哥,你怎么了,快动手啊!”
混混们不明所以,不停催促道。
“赶紧把这小子解决了,咱们还能去大排档喝两杯。”
一群蠢货!
周哥忍不住在心里骂道。
当初他们八个打通二十条经脉的保镖都没打过,现在和宁澈交手,小命都没了,还喝个屁!
他确实不想和宁澈动手,但更不想在这些小混混们面前丢了面子,有些骑虎难下。
可宁澈却等不了这么久了。
他还要早点回去哄老婆,没时间在这里和一群手下败将纠缠。
他身形微动,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几步上前拽住周哥的衣领,轻轻松松把他提了起来。
霎时间,周围鸦雀无声。
宁澈的动作实在太快,别说周哥没反应过来,就连旁边的小混混们也是一副状况外的样子。
这样的场景足足持续了十几秒,跟周哥一起赶来的混混才惊叫出声。
“周哥!?”
他们挥舞着砍刀朝宁澈冲过来,没等近身就被宁澈周身的气场震得胸口发疼。
“啊啊啊啊!”
周围惨叫声四起,小混混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了出去,狼狈地跌倒在地,头晕耳鸣,爬都爬不起来。
“是谁指使你们来的?”
宁澈平时对付普通人轻易不会使用内力,不过他今天赶着回家,顾不上其他的。
周哥被宁澈拽着衣领高高提起,这个姿势让他的右手承担了全部的重量,原本应该十分吃力,可宁澈的表情依旧如常,连气息都不曾有丝毫凌乱。
周哥双脚离地,拼命地试图用脚尖去踩地面,却始终不能如愿。
他的一切挣扎在宁澈眼中无异于隔靴搔痒,完全没有任何威胁。
挣扎了一会,周哥便放弃了。
他知道宁澈的实力,此刻无论如何抵抗,最终也只会自取其辱。
可即便他此刻痛苦又屈辱,却依旧紧抿着双唇,吃力地昂着头不愿开口。
其实倒也不是他真的有骨气,而是他的一切行动都听从上面老大的指示,他根本不清楚雇主的身份。
“再给你十秒钟时间,若是还不肯说……”
宁澈言尽于此,左手突然探向周哥丹田处,掌心凝聚灵气缓缓施压。
周哥突然拼命挣扎起来,目眦欲裂。
宁澈这是要废了他的修为!
他不想成为废人!
“我……我真的不知道……”
什么帮派规矩,和身家性命比起来都算不得什么。
更何况,对于武者来说,最恐惧的不是死亡,而是丹田被毁,彻底沦为废人。
周哥脸涨得通红,呼吸声像是个破旧的风箱。
“你……你先放我下来……我打个电话……”
宁澈依言松了手,周哥双脚落地的一瞬间就捂着脖子拼命咳了起来。
“咳……咳咳咳……”
“还有五秒。”
宁澈的提醒对于他来说宛如死亡的丧钟。
周哥被吓得心神俱裂,手忙脚乱地摸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老大,我这边出了点问题。”
“这个单子是谁接的……”
他和手机另一端的老大交流了一会,然后抬头看向宁澈。
“具体的信息我是真不知道,只知道那个雇主之前也经常找我们老大办事,他年纪不小了,而且好像是混娱乐圈的……”
“行,我知道了。”
这些信息足够让宁澈推断出对方的身份。
混娱乐圈,年纪不小,又和他结了仇,不惜花钱也要找人教训他的,目前估计也只有王硕年一人。
周哥闻言松了口气,颤颤巍巍地捡起掉落在地的砍刀,准备带人离开。
这时,宁澈又冷声开口:“我有让你们走吗?”
周哥动作僵在原地,周围那些好不容易爬起来的混混们也露出了惊骇的神情。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只是收钱办事,过来教训一个普通人,却给自己惹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周哥在他们之中的武力值已经算是天花板级别,连他在宁澈手中都像是个弱小孩童,毫无还手之力。
他们现在连逃跑都不敢,在实力差距悬殊的情况下动一下都是在找死。
“你……你还想怎样?”
周哥色厉内荏。
“现在打电话报警自首。”
“你说什么?”
周哥僵在原地。
宁澈是不是疯了,竟然让他们打电话自首?
哪怕他刚加入帮派没多久,身上也有许多不能查的秘密。
就算他有自首情节,能够争取到减刑,可至少也要在牢里关上几年。
“自首和自断经脉,你选一个吧。”
宁澈微微垂眸,语气不容商量。
周哥牙齿都快咬碎了,在一番天人交战的抉择之下,终于还是颤抖着打电话报警自首。
附近巡逻的警察接到通知后来得很快。
他们看到宁澈独自面对一群持械的混混,竟然还能毫发无损地命令混混们自首,就知道这绝对不是普通人。
云城有十几个医武世家,偶尔会碰到一些高手,因此警察们也见怪不怪。
“宁先生,还要麻烦你去警局协助我们做一份笔录。”
宁澈伸手拿下旁边宝马车顶的蛋挞盒。
“不好意思,今晚我家里有点事,我要尽快赶回去,明天一早我会到警局配合做笔录的。”
“行,那麻烦你了。”
宁澈是受害人,警察自然不会为难他,而是给他留了一个地址。
“你明天就来这里做笔录。”
宁澈记下地址,抬头刚好看到被警方扭着胳膊押向警车的周哥。
周哥路过宁澈身边时,目光愤怒又不甘地瞪了他一眼,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突然咧开一个夸张的弧度。
“宁澈,你也得意不了多久了!”
周哥仿佛想起什么开心的事一般狂笑不止。
“你的死期马上就要到了!”
“闭嘴!给我老实点!”
两边的警察更加用力按住周哥的肩膀,防止他剧烈挣扎。
宁澈脚步顿了顿,转头看了周哥一眼。
“罗佑诚睚眦必报,罗家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你知道宁家这次为什么能拿到城西族比前三,获得参加武道盛典的资格吗?”
“那是因为罗家买通了沐家和王家,让他们对你放水,他们要在武道盛典的擂台上杀了你!”
这个消息宁澈早在族比结束的当天就知道了,并不算什么新闻。
跟罗家的擂台战或许不好打,但以罗家现在年轻一辈的实力,他完全可以应付。
就算罗家不顾及脸面,派一些修为功力深厚的老家伙上场,他利用冲脉法也未必不能跟他们一战。
因此,即便宁澈那天从罗佑诚口中得知了罗家的阴谋,也并没有把对方的威胁放在心上。
周哥见宁澈依旧不为所动,笑容中浮现出一抹讥讽。
“蠢货,你还什么都不知道,罗家主的弟弟上个月闭关练成了一种邪门功法,那种功法可以让他和对手过招的同时吸食他的灵气。”
“宁澈,我知道你现在的修为至少在二十条经脉以上,可那又怎么样,等上了擂台,你的修为将全部被他榨干,成为一个废人!”
“哈哈哈哈哈哈……”
“宁澈,你还是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时光吧!”
宁澈愣在原地,看着被警察押送的周哥走远。
可以吸食灵气的邪功?
他拥有两世习武经验,也从未听说过这种奇怪的功法。
可罗家这保镖明显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才敢如此笃定。
若他所言为真,那么罗家这次派此人参与武道盛典就并非只是单纯报复宁家这么简单。
通过吸食别人体内的灵气修炼的邪门歪道,一旦让他成功,夏国武道界必定大乱。
而且参加武道盛典的都是各世家的精英,若是他们被吸干了灵气,后果不堪设想。
宁澈心事重重地回到蓝家别墅。
他今天回来得太晚,蓝冰妍原本有些不高兴,可看到他的表情,眼底又闪过一抹担忧。
“老婆,我先给你针灸,然后再去把蛋挞给你热一下。”
宁澈强打起精神给蓝冰妍针灸,然后又陪她吃了夜宵,两人躺在床上抵足而眠。
因为想着罗家的事,宁澈一直心不在焉,直到久久都没听到身边人均匀的呼吸声,才惊觉蓝冰妍也一直没睡。
他转过身把蓝冰妍搂进怀里,低声问道:“老婆,怎么还不睡,哪里不舒服吗?”
蓝冰妍在黑暗中睁开眼睛,沉默片刻缓缓开口。
“你有事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