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雪过后,周家村覆上了厚厚的一层,远远望去,除了屋顶冒着的炊烟,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村东头两间土墙房子里,
家里摆设比较简单,一个炕,一张桌子,几把凳子,一个柜子,一面墙上贴满了黄色的奖状。
在里间,两个小孩子在一位妇人的照顾下慢慢起床。
“妈,我爹去哪儿了,怎么还没回来?”
“你爹大早上去村上了,一会就回来了。”
“姑姑呢?”
“你大姑也跟着去了。”
“好了,赶紧下床去洗脸去,水都烧好了。”
“然后赶紧吃东西,吃完东西写作业。”
“吃什么啊?”
“吃大刀面,还能吃什么。”
接着妇人走到院子里,拿起竹扫帚就开始把门口的积雪扫起来。院里外是一圈篱笆,房子背后是一个鸡笼,里面还有一只老母鸡。
周直今年30来岁,打他记事起,母亲就没在了,成年后父亲也是上山采草药不慎摔死了。
所以他很早就担起了家里的责任,成了周家的主心骨。
妹妹周敏比他小两岁,9岁就跟着他很早就开始照顾家里了。前几年才嫁给了村西头的吕家。
周敏没事都常来往娘家跑,不过吕家人都很大度,从来不计较这些,相反平时也会经常走动帮忙。
昨儿听说四九城的小弟来信了,周敏很早就过来了。
小弟去四九城工作一年,一直也没个消息,自己也没时间去四九城看望看望。
两人顶着清晨的寒风,踩着积雪往村委会走去,今年村里的事情都忙完了,大家伙也没事,都在家里窝着。
周家村是个小村,全村就分布在一小片河坝上,拢共才100来户人,700左右人,且大部分都是姓周,祖上都是一家,全是以前从河北逃难来的。
老村长蹲在门口的磨上抽着旱烟,今年村里的收获不错,除了上交的公粮,剩下的分给每家也够吃了,前几日镇上通知开荒的事情,到时候翻过年周家村又能多了几亩地,日子也会越来越好的。
看到侄子侄女冒着寒风走了过来,周老汉把烟杆放到鞋边敲了敲,站起身来,进屋里拿上了村委会的钥匙,走出院子,关上篱笆门。
“老叔,大早上的麻烦你了。”
“说个啥呢,小泰也是我侄子。”
“小敏也来了,啥时候来的?”
“今早来的,老叔。”
来到村委会,周老汉打开门从柜子里取出了信。
“信在这里了,大周你拆开看看。”
“诶,”周直答应了一声,接过信,小心拆开来。
装在里面的钱和票子都掉了出来。
“哟!怎么这么多钱和粮票?”
周敏赶忙弯身捡了起来。
“有500块钱呢。”
“大周,看来小泰小子在四九城日子过得不错啊。你们家算是熬出头了。”
周老汉眯着眼,抽着旱烟说道。
“这臭小子哪来这么多钱?”
周直带着疑问看起信来。
“小弟信上说啥嘞?”
周敏不识字,在一边催起来。
“没啥,就说这钱是他攒的,让我们放心用,还有他今年就不回来了。”
“咋的,去四九城就不回咱们农村了?”
“屁嘞,太远了,工作忙,抽不开身,你乱说个啥。”
“老叔,谢谢了,我们先回去了。”
“得,你俩先回去吧,把这钱和票子放好,钱不露白。”
走在路上,周直对周敏说道:“晚上把吕大叫过来吃饭,有事找他。”
“得嘞!我这就回去和他说。”
回到家,关上门,周直把媳妇拉到房间里。
“干啥呢?有啥话不在外面说。”
周直没回话,小心翼翼地从内衣兜里把钱和票子掏出来。
“娘嘞!咋来这么多钱和粮票?不会干坏事去了吧。”
“你个婆娘想啥子呢,这是小弟寄回来的。”
小弟?周泰?妇女想到了记忆里那个不爱说话,内向的小叔子。
当年嫁到周家来,也是因为周直勤劳肯干,父母双亡,家里清白,就一个小弟读书,周直和周敏两个都是能干活的。
周泰在家的时候从来都是关在家里看书做题,也不出去挣工分,村上伙伴叫他也从来不出去。
不过周泰争气,前几年考上了四九城的学校,读书钱还是掏空了周家的家底,后面吕家又支持了一些。
“小叔这是出息了啊!他啥时候回来,我把他房间收拾收拾。”
“今年不回来了嘞,说是太忙了。”
顿了一会,周直说道:
“你坐下来,这钱我是这么打算的。”
“150给吕家,当时小弟读书他家可是借了30给咱们,之后前前后后给的也不少。”
“是这个理,这钱不能少,要不敏在他家直不起腰。”
妇女赞同的点点头。
“100给你,明儿你给你爹送去,当时你家在小弟读书事情也使了力的。”
“不成,大周,太多,当时我家也没干啥。”
“嫑啰嗦,让你拿你就拿。”
“剩下的钱150先存着,怕小弟以后用钱。其余的明儿我和吕大去集市上买点年货,今年咱家也要热闹热闹。”
说完周直沾着口水把钱数了数,分成了几份,小心的从柜子里取出布兜,轻轻塞了进去。
北方的冬天黑得比较大,吕大早早套上了驴车拉着媳妇就赶到了周家。
把绳子套在门口的木桩上后,吕大从车兜提出了一袋东西。
“大哥,大嫂!”
进门吕大就赶紧招呼起来。
“吕大,快进来坐。”
“诶。这是家里收的花生,我爹让我提点过来。”
吕大把袋子放在了门后。
“这是干啥,一家人还兴这些。”
吕大摸摸头没说话。
“孩他妈,快去把菜抬出来,准备吃饭了。”
“壮壮,把我的酒提出来,我要和你姑爹喝一杯。”
“好嘞爹!”
屋外夜幕渐渐笼罩大地,而屋内昏黄的灯光下,大家盘腿在炕上聊起天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