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流转,回到现时。
严序修长的手指摩挲西装精致的袖扣,仿佛在抚摸爱人的身体。
今天他一身行头是朱韵花了一上午的时间,陪他在商场购买的。
只因一早她翻看他的行李,发现没有正装,她顿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拉着严序奔赴商场精挑细选,最后选中这一套。
看着三万块的吊牌,朱韵微微蹙眉,最后一咬牙抱着衣服刷了卡。
仿佛回到当初,那个身陷沼泽,连自己都没办法保护的女孩,为了一个买来的弟弟,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甘愿让他踩在她的肩膀,一点点爬回岸边。
她对他从来都是毫无保留的好。
一直没变过。
严序身材比例极佳,又常年健身运动,大学期间为了参加比赛和商谈,他定制了不少西装,回来匆忙,身外之物被他丢在大洋彼岸的公寓。
不管是剪裁、版型、面料都比身上这套成衣优秀,当然,价格也贵了好几倍。
可严序打心底觉着,身上这套是他穿过最满意的西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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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湖一号富丽堂皇的VIp包厢内,饭局接近尾声。
饶是严序不愿沾酒,可老狐狸一个个都不好应付,终是陪了几杯。
红酒白酒相配,有些上头。
和想象的一样顺利,项目方案通过,明日就可以签合同。
国电财大气粗,给出的数字甚是喜人。
主事的张总喝到嗨处,说如果这次的水下机器人实操效果满意的话,火力发电厂的项目也一并交给云序智能。
不管真话假话,沈云边喜滋滋地又敬了一圈酒。
饭局到后面看似随意,实则是在交流每个人背后的人脉,毕竟强强联手,你帮我,我帮你的事。
“你们二位名校毕业,有头脑又有能力,关键个个长的一表人才,真是年轻有为。”中年男人笑着说道,“两位怎么没继承家业,出来单打独斗?”
男人姓廖,电网公司的湘市部门经理,也是沈云边父亲联系此次合作的中间人。
沈云边是交际场上的人精,一听就明白话里的意思:“我俩也不算单打独斗,没有家父的引荐和支持,我和严序哪能有幸认识廖叔叔和各位伯父。”
“大学期间我和云序对人工智能很感兴趣,误打误撞积累了些经验,正好国内现在的政策比较友好,我和严序这不就回来报效祖国了吗?”
一位头发有些花白的老者,是这次的话事人,姓张。
他呵呵笑得很满意:“不错,国家就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才。”
他看向靠在椅子上,眼神有些迷离的严序:“现在医疗版块吃香,小严你回国竟然放着严瑞生物这么大块肉不啃,跑出来创业,也是勇气可嘉。”
这些老油条事先都查了严序和沈云边的背景,能谈成此单,除了方案确实可行以外,俩人背后的家族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哪有什么白手起家,没有背景和人脉的创业和悬崖走钢丝没什么两样。
严序舌下压了片醒酒糖,笑得很是和煦,慢条斯理道:“张总如果对生物医疗感兴趣,改天我为您引荐下我哥,现在是他在打理集团。”
这是变着法地想挤进来捞油水,真是恶心。
张总顿时喜笑颜开,几人觥筹交错间又说了不少场面话。
严序只觉厌烦,心早就飞回有朱韵的小家。
饭局上的鲍鱼海鲜粥不错,她应该会喜欢,嗯,订一份带走。
想到这儿,严序打开手机,找到备注名为‘小蠢猪’的顶置联系人。
“别吃泡面,给你带了饭。 ”
正要下水煮面的朱韵收到某人的微信,将手里面饼放下。
他是在家里装了监控吗?
她正要嘱咐他回来时注意安全,那边又发来消息:“和这帮老狐狸吃饭真没胃口。”
朱韵想问他事情谈的怎么样,看他心情不好,于是换了另一句话:“那等你回来,我们再一起吃点。”
严序那句“想和姐姐吃饭”没发出去,就见朱韵回复,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等你回来,等你回来……他亲爱的姐姐在家等他回家呢。
沈云边见原本兴致缺缺的某人,眨眼活泛起来,一猜肯定是出租屋里的那位。
也是牛了,金屋藏娇也没这么个藏法,好歹给人家住自己的房子,外面租个破两室一厅把妹子打发了,算怎么回事。
沈云边分分钟脑补了一场女方守寒窑、吃野菜,夜夜盼郎归来的苦情戏码,越想越替那位妹子叫屈。
饭局散后,沈云边见严序又重新点了几样饭菜,搂着他的膀子笑道:“家里那位到底是谁?真把我当兄弟就老实交代,否则别怪我杀到出租屋亲自一探究竟。”
严序瞪他:“你敢上门吓到她,打断你的狗腿信不信!”
“那你自己说,连我都瞒着,也太不够意思了。”沈云边眉飞色舞道,“难道你还想藏一辈子?以后早晚要见面的。”
严序思忖,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吐了真话:“我姐。”
沈云边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缓了好久才知道他说的是谁。
严序六岁被拐,十三岁被找回,这事在当时的留学生圈子不是秘密。
失而复得,从小经历曲折,严序身上加了几分苦情的基调。
有了这层滤镜,追求者们各个同情心泛滥,再看长大后的严序,不仅没有长歪还相当优秀,男神的形象瞬间被拔高到珠穆朗玛峰。
“我艹!你别说你喜欢上了那个买家之女!先不说她是不是你姐,光论买卖同罪来说,她就是人贩子的半个共犯!”沈云边惊了,“哥们儿,你清醒点!你家老爷子不会同意的。”
严序拳头握得咯咯作响,面色阴沉:“若不念及你是我朋友,沈云边,刚才在你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早见了阎王。”
沈云边知道严序恐怖的战斗力,五个自己绑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忙举手投降:“我错了!兄弟,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心提醒……”
“不用。”严序打断,他从容不迫说出来的话却似地狱传来的低语,“你根本不懂她对我的意义…… 呵,你也不需要懂。”
他一个人明白就够了。
沈云边看着严序离开的背影,摇头暗道:这人果然一如既然的疯批病魔。
叫了代驾,严序瘫在后排的座位上,头痛欲裂。
线条匀称的手臂盖在眼上,遮住车窗外一茬一茬晃过的路灯光线。
他满脑子都是那句:“光论买卖同罪来说,她就是人贩子的半个共犯……”
艹!那些蛆虫人渣怎么配和朱韵相提并论!
这话要让她听到,她得多伤心。
咚!
严序坚硬的拳头狠狠捶在车门上。
代驾司机从后视镜看着后面面色阴郁,眼神嗜血的男人,打了个哆嗦:“老板,还有四十五分钟就到,您别激动,难受的话,我这里有醒酒药。”
“开你的车。”
严序疲倦地捏了捏眉心,额前的碎发遮挡了眉眼,看不出眼底的神态。
他打开手机,向朱韵报备行程:“还有四十五分钟到家。”
想你……两个字打打删删。
直到看到朱韵回复:“好,路上小心,等你回来。”严序头顶上的阴霾才散去。
昨晚随手发的朋友圈,有很多评论和点赞,他懒得看,也不在乎别人说什么。
只要他知道并记录那时自己的心境是如何就够了。
同样知道的还有另一人。
朱韵晚上终于等到第一实验小学的校方答复,确定了下周一的面试时间。
见严序说马上到家,她收起电脑准备熬点醒酒汤,饭桌上应酬难免喝酒。
之前她讨厌酒精,讨厌朱喜军每次喝完酒对她拳打脚踢,恶语相向。
后来她才知道,她真正讨厌的是朱喜军那个人,即使不喝酒,也遮挡不住他的人渣本质。
将食材刚放进养生壶里,朱韵的手机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