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辞一身得体矜贵西装,长身玉立。
他没要朱韵和严序下车,隔着车窗说道:“事情已经办妥,你们先回去。”
“对了小韵,你母亲的情况我已经向张局长说明,看能不能找到你的亲人。”
白素梅去世二十多年,样貌无人记得,就连dNA都没办法采集,靠朱韵的dNA找到隔辈亲人,她其实心里没抱什么希望,却还是由衷道:“谢谢严辞哥。”
“哥,帮我和姐定两张回去的机票,越早越好,我们现在回学校收拾行李。”严序说道。
严辞一愣,笑了:“我就说只有你能劝动小韵,等下我让孙助理把航班信息发你手机上,你俩路上注意安全。”
朱韵行李不多,向校方说明情况后,严序已经替她收拾打包好。
他一刻都不给她反悔的机会,拉着两个行李箱,就迫不及待朝机场冲。
如果朱韵愿意,他恨不得将她扛肩上,直接带走。
朱韵好笑,她怎么不知道他在车上的说辞,其实是以退为进的卖惨苦肉计。
现在的严序身体素质极佳,真遇到绑匪歹徒,恐怕对方才是吃亏的那个。
什么孤立无援,羊入虎口,朱韵看他有大杀四方的气势。
真正动摇她回去的原因,其实是那个没有落网的钱老六。
顺利登机,严序见朱韵走神,给她盖了条毛毯,问道:“想什么呢?”
朱韵将头绳解开,靠在商务座椅上:“在想你回去怎么和你爸解释。”
“有什么可解释的,我现在已经成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严序侧头,与她相望,“姐,你别老关心没用的。”
“那什么是有用的?”朱韵不解。
“当然是我的住处问题。”
朱韵把毛毯盖头上,闷声道:“你家没有你的房间吗?如果没有,就住酒店。”
真是越来越蹬鼻子上脸了。
“我爸在气头上,现在回家不是找死吗?”严序掀开她脸上的毛毯,乞求道,“住酒店,我有心理阴影,姐,我给你说,在美国有次住酒店,晚上听到有人用拳头砸墙的声音,咚,咚,咚……”
“开始我以为是隔壁房间有人恶作剧,第二天我去前台投诉,前台说隔壁房间没有住人,可第二天晚上我又听到咚咚声。”
“确认声音从床后面的墙体里传来,这次我聪明地打了前台电话,让他们打开隔壁房门,我亲自确到底有没有住人,结果真的没住人,而且当天晚上我被鬼压床。”
“第三天我去投诉,义正严辞地说他们的酒店不干净,否则就去酒店总部打投诉电话,最后工作人员才给了我解释。”
“姐,你猜怎么回事?”严序故意吊着她的胃口。
朱韵缩在毯子下面,露着两只大眼睛,又好奇又害怕:“怎么回事?”
严序稍稍凑近,压低声音道:“原来隔壁房曾经发生过凶杀案,凶手将尸体藏在墙体内,每个入住的客人晚上都能听到咚、咚、咚……”
朱韵将头蒙起来,惊恐道:“你别说了!”
严序恶劣地在朱韵耳边模仿声音:“咚、咚、咚……姐,我被这个声音折磨了好久,每次我一个人睡觉,都能想到鬼敲墙声。”
“对了,还有一次在电梯里……”
两个小时的航程,朱韵在各种咚咚咚,砰砰砰声度过。
于是某人顺理成章地跟着吓惨的朱韵,回到市中心的临江公寓。
严序进门刚露出得逞的坏笑,见到坐在客厅沙发的男人,瞬间冷了脸。
“爸。”
被鬼故事吓得不轻的朱韵因为严震东的到来,全身的恐惧瞬间烟消云散。
随之而来的是背信弃义的心虚和被抓包的羞耻感。
“严伯伯。”朱韵像做错事一样,站在沙发前,垂下头。
严震东六十多岁,却满头白发。
严序被拐的七年,耗尽了他大量精气神,加之严序母亲在严序被拐的第二年出车祸去世,丧子丧妻之痛令严震东比同龄人显得沧桑许多。
“朱韵,把这个签了。”
严震东身着一身白色绸缎练功服,若不是沙发旁边还坐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朱韵差点以为他刚打完太极拳,顺便过来看一眼。
西装男递过来文件和笔,带着职业微笑。
严序率先拿过来,扫了眼文件开头,笑了,抬眼看向沙发上的严震东时,眼神冷厉:“爸,你这是什么意思?”
“上面写的很清楚。”眉心的悬针纹令严震东不怒自威,他靠在沙发上,双手交叉,泰然自若道,“不懂的话,可以让何律师解释下。”
朱韵走上前,拿过严序手中的文件,低头瞥见‘法定监护人协议’几个大字。
“签了协议,朱韵女士在法律意义上,与严震东先生属监护人和被监护人的关系,朱女士的人身、财产,以及其他合法权益,皆受严震东先生监督和保护。”何律师又拿出另一个份文件,“当然,朱韵女士改姓严的话,严震东先生愿意赠予名下两千万资产。”
严序觉得好笑:“朱韵已经二十八岁,她已经成年,哪里还需要什么监护人!”
何律师从包里拿出个小塑料袋,笑着解释:“某些特殊情况下,成年人也可以需要监护人,比如,精神病患者……”
“这是朱韵女士常吃的利培酮、 舍曲林,均是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物,至于朱韵女士的诊断书,严氏医院随时都可以开出来。”
严序听完,先是觉得荒唐、后是震惊、最后是无边的愤怒。
他眸色猩红,对着职业假笑的何律师挥动拳头:“艹!你他妈说谁说精神病呢!”
愤怒地咆哮。
何律师被打翻在地,鼻子瞬间出血。
朱韵吓到了,忙拉住严序的胳膊。
他拿起茶几上的塑料袋,深深蹙眉,心疼极了,开口却是愤怒地质问:“这十年你就是靠这个活着的?”
朱韵垂下眼,轻声辩解:“只是偶尔吃,现在已经停药了,没你想的严重。”
“你告诉我怎么样才算严重!”严序拉着朱序来到落地窗前,指着阑珊灯火的临江,凄然笑道,“难道从二十二楼跳下去才叫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