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许念沉思之时,旁边周姨妈担心地对孟氏道:“姐姐你这两日几乎都未合眼,现在青儿既然没事了,我陪你回去先歇息吧。”
而表妹周婉儿好似心疼地哭出来,道:
“崔姨母真是命苦!表姨夫走得突然,二表姐又这般任性,说投湖就投湖,幸好是救了回来,但这失忆痴傻的毛病,还不知能不能治好。大表姐又有腿疾,往后姨母和整个崔家可怎么办啊!”
孟氏被她戳中伤心事,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望不到尽头,哭得几乎要昏厥过去。
许念挑眉:这不是明着安慰暗地里拱火嘛。
再看那三人抱成一团,她柔弱的娘已经快要碎了,死死攥着周姨妈的手,仿佛这两位娘家亲人才是自己唯一的指望。
崔怀嫣的表情已经很难看,冷笑一声道:“青儿才刚醒呢,姨母不会现在要提把周家表弟过继来咱们家的事吧。”
周姨妈眼眶都被气红了,拍着胸脯道:“嫣儿这话说的,好似你姨母别有用心似的!周尧可是我们周家的独苗苗,我忍痛把他过继过来,还不是为了你娘亲,为了你们崔家!周尧一直在崔家织坊帮手,这偌大的家业,交给咱们过继的娘家人打理,总比被三房、四房那群豺狼虎豹吞了强!”
周婉儿也低下头垂泪道:“娘亲,大表姐不喜欢咱们待在崔家,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莫要惹她生气了。”
孟氏一听就急了,家里这堆烂摊子已经让她焦头烂额,若是连妹妹都走了,自己可怎么办啊!
于是她连忙拉住周婉儿急道:“谁说让你们走了,我这个主母没发话,谁也不许走!”
眼看崔怀嫣气得咬唇,许念突然扶着床沿,一脸虚弱地站了起来。
旁边站着的秋月连忙要去扶她,可许念把她推开,脚步虚浮地跌进孟娴之怀里,大声哭喊道:“娘亲,你不要我了吗!”
不就是哭嘛,谁还不会呢。
孟氏先是一愣,随即心疼地抱住女儿,连声道:“怎么会呢,娘亲最疼你,怎么可能不要你!”
许念抬起满是泪的脸,惊恐地道:“姐姐刚才说什么过继的事,是因为女儿任性让您失望了,你就不要我了吗?”
“以前的事,青儿会努力想起来,娘亲不要嫌弃我好不好,青儿好怕,好怕娘亲会认别人当孩子。”
然后她孩童一样任性地抱孟氏不撒手,生怕撒手娘亲就会不见似的。
孟氏被她哭得一颗心又酸又胀,连忙摸着她的头安抚道:“娘亲不会认别人,青儿就算什么也不记得,那也是我亲生的骨肉啊!”
许念用力吸着发红的鼻头,示意丫鬟把崔怀嫣的轮椅推过来道:“还有姐姐,咱们才是一家人,咱们只有彼此了。”
眼看着母女三人温情相拥的感人画面,周婉儿和周姨妈的表情瞬间变得很僵硬。
但她们不能表现得太明显,脸上的泪还没来得及擦,就这么不尴不尬挂在那儿。
许念把脸埋在孟氏怀里,看起来在哭,其实挂起得逞的笑容。
然后她突然抬头,直勾勾望着屋内众人,道:“我好像……想起来了一些东西!是我昏迷前的事……”
这话说出来,所有人都露出惊讶神色,她说的昏迷前,就是投湖的事吧。
而许念假装困惑地按着眉心,把每个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然后故作懊恼地捂着脑袋道:“怎么办头好疼,好像想起来,又好像忘了……”
孟氏看得担心不已,连忙吩咐秋月:“快把姑娘扶到床上歇息。”
秋月怔怔呆在那儿,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扶着许念在床上坐下。
孟氏还想继续陪在女儿身边,周姨妈从旁边冲上来道:“姐姐!咱们让青儿好好休息吧,她才刚醒,让她好好清净会儿。你也该回房好好睡一觉,别把自己的身体拖垮了!”
然后她和周婉儿一左一右,架着孟氏往外走,孟氏见女儿朝她点头点头,叹了口气任由她们扶着走了出去。
崔怀嫣皱着眉,不放心地想让丫鬟推着自己跟上去,许念却喊道:“姐姐,你能留下陪陪我吗?”
她可怜兮兮地压着下巴,又加了句:“就我们两人,我有点儿害怕。”
崔怀嫣惊讶地看着突然黏着自己的妹妹,过了片刻才吩咐房里的丫鬟都出去,然后问道:“你想和我说什么?”
她表情冷下来,继续道:“如果是为了沈钧安就不用说了,当初你不听我的劝说,竟然还想为他寻死,你投湖之时,可有想过我和娘亲的感受!”
说到此处崔怀嫣已经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这段日子为保住家产和叔叔堂兄们艰难斡旋,没想到妹妹不光没法帮自己,还任性地寻了死,昏迷的那两日,请了无数郎中都说回天无数。
崔怀嫣再坚强也不过是个不到二十岁的闺阁女子,她心疼妹妹,却又怨恨她如此轻贱自己的性命。
可许念往被子里缩了缩,咬着唇道:“我怀疑,有人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