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先是一愣,随即瞪大眼道:“表哥你在说什么?什么实话?我可从没骗过你啊。”
沈钧安摇头道:“你这句话就是在骗我。”
向来能言善辩的许念,竟被他问得有些愣怔。
沈钧安不光聪明,还很真诚,像太阳毫无保留地洒下光亮。
而自己不需要阳光,她只擅长在背阴处生长,依靠谎言和毒刺保护自己。
在他让自己说实话的瞬间,她甚至怀疑他猜出了自己真实的身份。
可这绝不可能发生,连对自己无比熟悉的宋云徽也没有认出她来,沈钧安可能痛恨前世的许念,但不会认出这个只有一面之缘之人。
于是她认真思索一番,才小心回道:“表哥是指,青玄大师的事?”
沈钧安道:“你其实看出来了他的伎俩,对不对?”
许念抿了抿唇,既然已经被他看穿,干脆全说了出来:
“所谓读心术,拆穿了根本一文不值。青玄大师提前在身上藏了被提纯过的烈酒,这样只要四周温度升高,少量的酒很快就会蒸发掉。”
“所以岑知府写完那几个字装进信封后。青玄就把信封握在手里,假装做法,其实偷偷把烈酒抹在信封背后,然后借着湿掉的信封看到了里面的纸条内容。”
“而他后面所有动作,都是为了靠祭坛上的火让烈酒蒸发,信封恢复如初。然后他才把信封还给岑知府,当众说出里面的内容。”
沈钧安听完后微眯起眼,似乎在思索什么。
许念继续道:“他当时坐在祭坛旁边,就是为了让香烛的气味掩盖他这个花招。如果不是我嗅觉比常人灵敏,闻出了酒味,也不可能猜到他的手法。”
沈钧安一脸探究地看着她,只是闻到酒的味道,就推测出整个手法,这是嗅觉能解释的事吗?
而许念缩了缩脖子道:“可这个伎俩他用了这么多次,必定做的很隐蔽,且有万全的准备。那时信封上的烈酒已经蒸发,我就算说出来,也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而且青玄大师在场的信徒那么多,我很害怕,所以只能绕着圈子提醒他我已经看穿,让他往后莫要再招摇撞骗。表哥,我是不是做错了啊,所以他才要那么害我……”
沈钧安见她快要哭出来,也顾不得想其他,连忙安慰道:“不是,他确实被你吓到,但是他今日这出应该是早就计划好的,不然不可能对你家的事知道的如此清楚。”
“青玄大师每个月只有几天接见信徒,还规定从名单中只挑选十个人来见,是因为他需要时间去调查每个人的背景。然后他就能依照这些人的经历,编造一套说辞,让他们相信自己真的是料事如神。”
许念思忖着道:“他知道我爹爹的死不奇怪,整个渝州随便找谁都能问出来。可他为何会清楚我们家的事,特别是我被秋月推进湖里,这事我们没对外人说过,表哥你一定也不会说,莫非……”
沈钧安立即道:“你想说,是周姨妈告诉他的?”
许念点头道:“周姨妈一直对娘亲说,家中风水不好,要找个高僧给我们家净宅。偏偏她就找到了青玄大师,又正好利用我失忆的事来说我被恶鬼夺舍,这一切不是太巧了吗?”
沈钧安道:“可如果青玄真是个骗子,他怎么会贸然暴露自己,愿意和周姨妈联手,若只是要银子,崔家能给他更多。除非,他和周姨妈曾有过交情,他们以前是认识的。”
许念点头道:“周姨妈曾和我娘亲吹嘘过,说她以前和青玄大师有过一面之缘,所以才能提前被他接见。也许从这方面去查,能查出什么隐情。”
沈钧安将此事记下,又问道:“还有,你知道为什么那个贴了你生辰八字的佛像会渗出血吗?”
许念当然知道,这样的机关她随手就能做出来,只可惜青玄大师很快就将佛像扔到祭坛里销毁证据,想要当场戳穿已经来不及。
可她只是露出恐惧的表情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猜那个佛像一定被他做了手脚。”
沈钧安点头道:“虽然我也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佛像一定是空心的,里面藏了血包,只需要在贴八字的时候触碰什么机关,就能让血流出来。可惜他动作太快没留下证据,但是这种东西他寺里一定还藏了不少,如果找到理由搜查,必定能查出来。”
这时外面有衙役进来禀:“沈大人,崔家大姑娘来了。”
沈钧安点了点头,站起身对许念道:“我现在去查青玄大师的背景,你同你姐姐单独说话吧。”
许念忍不住感叹:“表哥真是善解人意。”
沈钧安笑了笑走出去,过了一会儿,一脸忧心地崔怀嫣就被推了进来。
她让丫鬟润竹先出去,然后握住妹妹的手一脸慌张道:“都是我的错,没想到周姨妈竟然会如此恶毒,早知就不让你跟着去了。这下可怎么办好?你怎么才能自证清白?”
许念笑着摇头:“我没法自证,但是姐姐可以帮我。”
崔怀嫣眼泪停在了眼眶里,怔怔地看着她。
而许念压低了声音,将自己的全部计划说了一遍。
崔怀嫣越听越是惊讶,一脸震撼地道:“这样……真的可以吗?”
许念反握住她的手道:“只要姐姐愿意帮我,就一定可以做到。”
她又翘起嘴角道:“他们既然想要神棍,咱们就多给他们一个神棍。”
崔怀嫣愣愣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是怎么想到这个的?”
许念垂下眸子,轻声道:“姐姐你也不信我吗?你也觉得我是被恶鬼夺舍吗?”
崔怀嫣默默注视了她许久,认真回道:“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