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小厮听得一愣,小心地问道:“公子说什么?”
宋云徽摇了摇头,自己也觉得这想法荒谬可笑。
可当他听说崔家二姑娘被恶鬼夺舍的消息,就立即放下正在谈的所有事来了玉檀寺,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么。
这时寺里信徒们听完周姨妈的控诉,先是窃窃私语,随即高声大骂起来。
这一定是恶鬼的妖言惑众,他们绝不信敬若神明的青玄大师是个骗子。
有人喊道:“这不可能,青玄大师明明会读信,那天是我们亲眼看到的。岑知府什么都没说,大师就读出了他写在信封里的东西。”
而沈钧安拿出一个信封道:“若我告诉你们,我不打开这信封也能看到里面的东西,你们也信我是活佛吗?”
众人静默了一瞬,然后看着他将烈酒抹在手心,再把信封打湿,很轻易就看到了里面写的字。
然后沈钧安走到祭坛旁,假装是在做法,其实利用高温很快让信封上的烈酒蒸干,再举起时,信封上已经没有任何痕迹。
所有人都惊呆了,没想到看起来玄乎的读心术,揭穿了竟是如此低劣。
又有人喊道:“那个泣血的木佛呢?还有刚才为何写了她生辰的纸人就会凭空烧起来。”
而沈钧安侧身朝寺后方大喊道:“东西都找到了吗?”
从禅房的方向传来一声哨声,似是在回应他的问话。
然后有人飞奔而来,拎着一个袋子放在众人面前,朝沈钧安行礼后便退了下去。
沈钧安将袋口挑开,笑了笑道:“刚才趁这边混乱之时,我派人去了青玄大师的禅房一趟,果然被我搜到些有趣的东西。”
而青玄大师看着面如死灰,趁人不备偷偷往后退,可还没退几步,周鼎铁塔般的身体堵在他身后,大掌在他肩上拍了拍道:“沈大人还没说完呢,大师想去哪儿?”
青玄用衣袖擦了擦汗,勉强挤出个笑容,在心里骂了几句脏话。
而沈钧安已经将袋子里的木佛拿出来,对青玄笑眯眯道:“敢问大师的生辰八字是什么啊?”
青玄快把牙咬碎了,可周鼎按在他肩上的手掌用力,逼着他只能报了个生辰出来。
沈钧安把写了青玄生辰的纸贴在木佛上,然后交给许念道:“你来试试看。”
许念挑了挑眉,以她对机关的了解,只需摸一下就能知道在哪儿,然后她假装不小心碰到个地方,吓得大叫道:“血!怎么又有血!”
众人这一看还有什么不懂,木佛被做了手脚,为的就是演这么一出戏码。
这时沈钧安又道:“想要那纸人自燃就更简单,只需要磷粉就能做到。用粘了磷粉的墨在纸人上写字,只需要摩擦和四周的温度升高,磷粉就能自己燃烧起来。”
众人听得恍然大悟,可同时心里又生出疑惑。
如果没有恶鬼,那刚才崔怀嫣那出是怎么回事,难道也是骗子?
而许念用帕子擦着泪道:“那把莲花宝伞确实是我们崔家祖传圣物,姐姐想要借助它的力量帮我,所以才故意用它来刺我,让我陪她演一场戏。幸好附在其上的魂魄帮我们指认了真凶,竟然就是我们身边的长辈亲人!”
她边说边瞪着周姨妈,大声控诉道:“我娘亲如此信你,你怎能如此害我们!”
周姨妈被她骂得撇过头去,想要狡辩终是没敢开口。
许念走到崔怀嫣身旁蹲下,抱着她的肩哭着道:“幸好今日姐姐拿出这把崔家祖传的宝伞,也幸好有沈大人救我,不然我早就被当做恶鬼附身活活烧死了。”
崔怀嫣一脸虚弱地点头,两人相拥而泣,看得众人也有些心酸。
好好一对姐妹,差点就因为一个骗子的阴谋弄得天人永隔,家破人亡。
再回想他们被骗子蒙蔽,差点也成了助纣为虐的凶手,更是觉得内心羞愧。
而许念这时很是时机地抬头道:“大家都是被那个骗子蒙蔽,是他骗了大家,所以我们不会怪你们,该死的是他才对。”
众人一听说得对啊,他们有什么错,明明都是被那个假和尚骗了。
于是不少人气势汹汹地围住青玄,捋起衣袖道:“大师,是不是该给我们个说法啊!”
“没错,我们添了那么多香油钱,总得退回来吧。”
“不光退钱,骗了我们这么久,总得给些补偿吧!”
青玄大师被众人团团围住,感觉眼前直发黑。
而他身后的周鼎一把拽住他的胳膊,道:“大师,先和我们回县衙吧,还有不少旧账要跟你算呢。”
这时,所有人都听见“轰”一声响,转头去看时,发现寺庙中央竟被炸出个大洞。
浓烟滚滚而起,人群里发出尖叫声,混乱之中有人跌进洞里,人们更是吓得四处逃窜、互相推踩,惨叫声此起彼伏,整个寺院内乱作一团。
沈钧安连忙大喊:“不要乱跑,跟随官兵往外疏散。”
可这时场面混乱不堪,根本没几个人听到他的话。
沈钧安只得安排捕快们先去救人,又对周鼎喊道:“看住青玄,别让他跑了!”
周鼎点了点头,正准备找绳索将他绑起来,一个和尚从后方扑上来,将周鼎的腰死死抱住,大喊道:“师父快走!”
青玄趁机脱了身,慌不择路就往外跑,沈钧安连忙让身旁的捕快追上去,可就在这时两个黑衣人从院墙外跳下来,目标明确直冲着青玄而去。
青玄一看大喜过望,连忙朝一名黑衣人跑去,拽住他的胳膊道:“快救我……”
后面两个字还没说出口,那人手起刀落,一刀就抹在他的脖子上。
鲜血飞溅出来,伴着众人的尖叫声,这位在渝州城呼风唤雨的“高僧”就这么双目圆睁,不甘心地倒在了血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