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怀嫣先是震惊,然后眼泪就涌了出来,冲动地搂住姜宴的肩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以为你死了……”
她之前一直强忍着,不敢去想姜宴的死活,现在才终于能将恐惧倾泻出来,不敢哭出声,咬的唇瓣都发颤。
姜宴的肩上其实有伤,被她一碰就很痛,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按着崔怀嫣的胳膊,低声安抚道:“以后再说,现在我们得赶快出去。”
许念点头道:“你把姐姐背着,趁他们现在内斗,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着。待会儿张顺缓过劲来,只怕就要来找我们算账了。”
又问姜宴道:“你给沈大人留下标记了对吗,他们应该快找到这里了吧?”
姜宴把崔怀嫣小心地背了起来,道:“我跟着你们的马车,在沿路都留了标记。沈大人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按着标记找过来。”
许念松了口气,从她发现姜宴在偷偷跟着马车,就知道他一定会在沿途做标记,这样官兵很快就能找过来。
所以她才敢指证周尧给官府告密,恰好张顺的人发现沈钧安找到对的路来了贼寨,当然对她说得深信不疑,配合的刚刚好。
事情还得从许念和崔怀嫣一起被掳上马车说起。
许念那时就在心中飞快盘算,想要自救,除了她们几人要一条心,必须还得依靠一个人。
刚才姜宴虽然中箭,但张顺没能杀了他,那群山贼也没捉到他,说明他很快就把自己隐藏起来,避开了那些山贼的耳目。
她虽然和姜宴没什么接触,但是她对他有种莫名的信任,觉得他不会是等闲之辈,至少不会因为中箭受伤就独自逃生,放任崔怀嫣被山贼掳走。
所以她想法子让张顺上了马车,这人是山贼里最不好对付的人物,若他留在车外,极有可能会发现姜宴的行踪。
果然,马车被推过她们最早遇袭的地方,她听到了树叶被摇动发出的沙沙声。
她耳力极好,又曾经在军中待过,知道军中有这样传递信息的方式。
大越军在树林里对敌军设伏时,会通过树叶摇动的长短声响,提醒对方什么时候该动手,该怎么动手。
她来不及想为何姜宴会知道这个,立即重重踢了车厢几下,告诉姜宴自己知道他还活着,让他跟紧她们的车。
此时孟勤兰应该已经领着娘亲逃到城门处,只要告诉城门处的守卫,沈钧安一定会领着官兵来救人。
而姜宴在沿路留下标记,沈钧安就一定能带人找到贼窝所在。
现在她们要争取的,就是官兵找来之前的这段时间,必须拖住张顺与他斡旋,最好能让寨子彻底乱起来,这样姜宴才能有可趁之机。
当她们被扔进那个关押房间时,许念再度听到了敲打地板传来的信号,她知道姜宴做的比自己想象的更好,他已经潜进了寨子。
幸好这群山贼在出来犯案时,都习惯在脸上戴着布巾。
姜宴一直沿路跟着马车,终于逮到个机会,趁着其中一名山贼落单时偷袭了他,然后换上了他的衣裳,将脸遮住后跟在队伍最后进了寨子。
那时所有人都只关注马车里的崔家小娘子,根本没留意跟在队伍最后,毫不起眼的小弟。
许念故意在选房间时大声提醒,姜宴立即记住了二层那间房,然后趁着其他人还未回神清查人手,偷偷溜到寨子后方藏了起来。
过了不久,他就看见许念被绑着进了张顺的房间,虽然为她捏了把汗,但他没收到讯号,绝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他看见周家兄妹被带回了寨子,他多少猜到一些许念的计划,于是也立即明白,现在就是行动的最好时机。
他偷偷潜伏到张顺那间房的不远处,果然听到了许念借着惹怒周婉儿,用脚踢着地板给自己传信。
然后他立即绕到后方,准备用随身带的火折点燃粮仓,谁知被守卫宋保发现,索性一刀解决了他,制造了更大的混乱。
也就是说许念心里这盘棋,她自己永远多执一子,所以才能游刃有余,成功达到对他们最有利的局面。
可危机还没解除,在官兵赶到之前,他们必须找到地方藏好,不能让自己成为能要挟官府的人质。
此时在寨子中央,张顺狠心砍死了一个手下,终于成功震慑到所有山贼,阻止了手下们你死我活的互殴。
他看着地上躺了一地的伤者,气得用火点燃了周尧身旁的木柴,面色狰狞道:“好你个周尧,把我们兄弟们耍成这样,再不说实话,就等着被活活烧死吧!”
周尧似乎已经疯了,他大笑着道:“我死了你也照样完蛋,你被那个女的耍了,等着被官府一锅端吧,蠢货!”
张顺见他在火光里癫狂的脸,终于信了他没说假话,握紧拳,恶狠狠盯着二楼那间房,喊道:“去把她们给拖下来!”
几个小弟连忙跑上去,用力把门踹开,然后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原来许念逃走前在房门口设了个简易的机关,将被斩断的锁链挂在门上,门打开时锁链就弹过来,戳瞎了其中一个小弟的眼睛。
张顺快气疯了,举着刀大喊:“守好所有出口,他们跑不出去的,只能留在寨子里,迟早把他们找出来!”
他腮帮都快被咬碎,嘶吼着道:“她害了我们这么多兄弟,找到人后要让她生不如死!”
许念和其余几人缩在一起,明白这人就是喊给她听的,想让她害怕恐慌,慌不择路就更容易被捉住。
可这寨子说大也不算太大,山贼们对此处十分熟悉,只要派人守住所有出口,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他们。
崔怀嫣整个人都在发抖,小声问道:“咱们现在怎么办?”
而许念一把握住她的手,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凝重,道:“姐姐,你能记得出去的路,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