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摸了摸下巴,“这地方好像不是沈大人家吧?怎么只有你能来,小爷我来了就是跟着你?”
许念已经看明白了怎么回事,对胡琴道:“太晚了,咱们上去歇息吧。”
江临啧啧道:“上次我可是对崔娘子拔刀相助过,怎么这次你就这么无情呢?”
许念觉得好笑:“你堂堂卓北王世子,没我在这儿,还怕表哥会欺负你不成?”
江临耸耸肩,见她事不关己地走回了房,朝沈钧安摇晃了下酒壶道:“沈大人上来喝杯酒吧。”
沈钧安负着手走上楼,一进门,发现里面已经摆了一桌酒菜,冷笑着坐下道:“世子还挺会享受。”
江临笑着坐下道:“若不是怕打扰沈大人,我必定会邀你一起。”
沈钧安听出他的揶揄,仍是不苟言色道:“世子现在可以说了,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监视我的?”
江临一挑眉:“这话怎么说的,我堂堂卓北王世子,为何要监视你。”
沈钧安问:“那你为何知道我要去永州找师父的下落?”
江临没话说了,他不是善于绕圈子的人,索性直接承认道:“是,因为我太想知道陈伯玉的下落,就派人偷偷跟着你,发现你查到了永州纪家,又不带任何随从赶往永州赴宴,就干脆跟来看看。”
见沈钧安皱起眉头,他理直气壮道:“陈伯玉除了是你的师父,在卓北与我也有交情,我担心他的安危才跟着你的。而且他曾说过,若他拿到那本墨家图册,会将其中的关键部分交给卓北,助我们抗击外敌。”
“陈伯玉将这本书说的神乎其神,我自然心痒得想去看上一眼。当初我曾亲眼见识过墨家的机关和战术,虽然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已经足够抵御千军万马。若我能把这本墨家图册找回来,想必她也会感到欣慰。”
他说到此处,神情变得有些忧伤,低头又喝了一杯酒。
沈钧安没有喝酒,看直直看着他问:“世子说的那个人,可是许念?”
江临倏地抬眸,表情在一瞬间变得冰冷,道:“逝者已逝,沈大人又何必再提起?”
沈钧安想到他此前所说的故人,许多疑惑在心中盘旋,终是没有问出口。
他将面前的酒倒在地上道:“没错,逝者已逝,马上就是她的祭日,就以这杯酒作为祭奠吧。”
江临一惊:“你记得她的祭日?”
他想起沈钧安和许念之间的恩怨,狐疑地道:“你记着这日子,不会想在那天扎小人吧?”
沈钧安很佩服能生出这种念头的脑子,无奈笑着摇了摇头。
“我虽与她立场不合,但也敬佩她曾为边关百姓所做的功绩。天下骂她恨她的人不差我一个,但祭拜她的人想必不多,那我就做那个为她祭拜之人,在祭日为她烧些纸钱,希望她来世能求个圆满。”
江临被他说得心中感动,举起酒杯道:“好,既然沈大人如此坦荡,我替小念敬你一杯。”
两人就着下酒菜喝了不少,最后江临一巴掌拍在沈钧安肩上,大着舌头道:“小爷我……陪你一起去找陈伯玉,你放心,他这条命还是我救回来的呢。有我在,谁也别想为难你!”
沈钧安想着明日要去纪家,一直克制着未喝得太。
这时他撑着微醺的脑袋,认真想了想,能有这位卓北王世子帮手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最后江临喝得酩酊大醉,拉着沈钧安要和他再喝,沈钧安只得把他安顿到床上,自己也觉得累了,就在旁边的躺椅上合衣睡下。
第二日清晨,许念正坐在大堂内喝粥,一抬头,看见江临搭着沈钧安的肩从房里走出来,瞪大了眼,差点把粥给咳出来。
江临常年在军营养成的习惯,哪怕喝的再多也在固定时间起床,这时就是觉得头有些疼,喊小二上了壶热茶,连着灌了两杯下去。
而沈钧安则还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让小二再上两碗粥喝几个馒头,这人好像从来没有狼狈不堪的时候。
许念喝完了粥,撑着脸看着他们道:“看你们昨晚还剑拔弩张的,现在倒是相处和睦。”
江临也说不清怎么回事,自从听了沈钧安说要祭奠许念,他对这人就多了几分亲切感,也许是被他那句:为她来世求个圆满打动了。
于是他搓了搓脸,道:“永州离这儿不远了,崔娘子有什么想知道的,路上让你表哥慢慢告诉你。”
许念笑了笑,等到出门时,从善如流地对沈钧安道:“表哥,外面这么冷,你坐我们的马车走吧。”
沈钧安连忙道:“不必了,我自己骑马就行。”
许念走到他身旁低声道:“你不是说要照顾我,离得那么远,你准备怎么照顾我?”
江临牵着马走过来,他这匹马是从边境骑回来的,万里挑一的汗血宝马,所以昨晚才会被沈钧安认出来。
见到许念拉着沈钧安上车,他一抬下巴:“崔娘子怎么还偏心呢,这么冷的天,怎么不让我一同坐车?”
许念把车帘放下,道:“世子不是说了,我有什么想知道的,就让表哥告诉我。既然他都能告诉我了,我还让你上车做什么?”
然后车夫一拉缰绳往前走,留江临在寒风中怒目而视。
他把大氅裹紧,扬起马鞭,很快那匹汗血宝马就脚踏飞雪,如利箭般越过马车朝前跑去,
江临得意地回头喊道:“那小爷我就先行一步了!看咱们谁先到纪家!”
许念看着窗外摇了摇头,想:这人真是一点儿也没变。
而江临边骑马边想着:连这睚眦必报的性格,也很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