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不到二十岁就嫁给了快四十有五的纪煊,成了纪家的当家主母。这事别人当面不敢说,背地里可都是议论纷纷。
许多人都在私下猜测,这位年轻的继室,迟早会因为不安分被捉到出墙。
没想到十几年来,秦氏安安分分待在纪家,从未和外男有过暧昧。
可现在他们的养女燕如却说,秦氏不光和人有染,那人竟然就在府里。
而纪府里尚在壮年的男子,除了家丁下人,就只有……
“纪涟啊。”江临听完沈钧安所言,一拍大腿脱口而出,“莫非真是纪涟?难怪他看起来这么奇怪,好像根本不愿多看秦氏的尸体一眼。”
几人这时已经回了房,赵通判受了惊吓,正躺在贵妃榻上,被冯管家送上茶水安抚。
而他们三人坐在旁边的耳房里,准备好好商讨案情中的细节。
沈钧安见许念始终未开口,问道:“表妹,你觉得呢?”
许念抬了抬眼皮道:“沈大人同燕如姑娘相谈甚欢,知道的自然比我们都多,何必还来问我的意见呢。”
江临这时正端起一杯茶来喝,一听这话差点喷了,故意大声喊道:“今日的茶怎么是酸的?”
赵通判听见了,连忙举着自己的茶杯闻了闻,道:“什么酸的?这茶也没坏啊?”
江临见冯管家一脸紧张地要走过来,连忙挥手道:“哦,这茶不酸,是刚才一阵风吹过来,把茶给吹酸了。”
冯管家和赵通判互看一眼,觉得这人是不是被案子吓傻了,怎么语无伦次的。
许念没想到江临还有空揶揄自己,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若是前世的自己,早就一脚踹上去了。
沈钧安却很认真地对许念道:“我和她没有相谈甚欢,一共就说了四句话。”
许念没想到他会一板一眼解释这件事,正想说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可沈钧安继续道:“若你不喜欢,以后还可以少说些。”
江临快被他笑死了:“哟,沈大人还数着呢,那一句句来说,你们都说了哪些话呢?”
沈钧安不理他的揶揄,举起手指道:“第一句,她说秦氏和府里的人有染。”
许念眨了眨眼,还没来得及反应,又听他继续道:“”第二句,她说秦氏曾和纪煊大吵一架,到了前几日才和好。”
“第三句,纪煊办这场寿宴就是为了讨好秦氏,可秦氏并不想办寿宴。”
江临摸了摸下巴,啧啧道:“沈大人可真有你的,真的一句闲话都没聊呢?”
沈钧安目不斜视,仍是一脸正经道:“最后一句,她说纪涟说了谎,案发时,他根本不在自己房里。因为她在自己房里看得很清楚,纪涟是从另一个回廊往东厢房走的。”
江临立即收了玩笑的心,思忖了一番,道:“看来纪煊这个养女不简单啊。”
许念点头道:“她就是想说,秦氏和庶子纪涟有染,这事刚好被纪老爷发现了。可他最终并没有惩罚秦氏,可能是因为秦氏有个儿子,也可能是两人合伙诓骗,总之纪煊选择不在追究,还办了这么场寿宴,来昭告和夫人的恩爱。”
沈钧安道:“也许纪煊并不知道秦氏有染的人是谁,看他此前和纪涟相处时,并不像有什么芥蒂。”
许念沉默了会儿,又道:“如果按这么想下去,一切似乎都能解释。秦氏怕迟早会事发,所以和庶子里应外合,选择在寿宴这天杀了纪煊,当时她故意领我们绕了远路,因为她怕我们去的太早,纪煊还没死透。”
“如果按照她原本的计划,纪煊死时她和赵通判站在一起,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据,谁也不会怀疑到她头上。而同时在内院犯案之人,也能与她互相照应,隐藏好自己。现在只有一个问题……”
她看着沈钧安道:“陈伯玉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我们会看到他杀人?尸体为何又会不见?”
“还有……”江临提醒道:“秦氏出事时,纪涟和我们待在一起,他没法同时去杀人。”
许念将目光投向一直在忙活的冯管家,思忖着道:“咱们去纪君的房里看看吧,好歹死的是他娘亲,总得让他身边的人知道。而且,秦氏死前,唯一去过的就是纪君房里,从头到尾都只有冯管家跟着她。他刚才对我们所说的,也许并不一定是事实。”
“什么?你说夫人死了!”
当他们到了纪君的房里,站在外间的丫鬟听到这句话,差点直接晕厥过去。
许念对她做了个“嘘”的手势,朝里面看了眼问道:“小少爷还在睡觉吗?”
丫鬟含着泪点头道:“他刚才醒了一次,我们听外面乱糟糟的,怕小少爷出去会有危险,就又把他哄睡了。”
沈钧安问道:“刚才冯管家和夫人过来时的情形,你能再和我说一遍吗?”
那丫鬟点点头,将过程又说了一遍,和冯管家说得并无什么差别。
这时里间的纪君不知听到什么,突然大声哭闹起来,于是几人干脆走了进去。
许念看着小少爷哭得红肿的眼,心里对这个陡然失去父母的孩子也生出怜惜,摸了摸他的脸道:“你别担心,等到外面的路通了,姐姐就带你出去。”
纪君似乎对自己的境遇有所感悟,也不似以前那般骄纵,抱着许念的胳膊,可怜巴巴地道:“姐姐能别走吗?我害怕。”
许念摸着他的头安慰道:“姐姐还有事要办,你先睡觉,待会儿再来看你。”
而刚才那个丫鬟对另外一个丫鬟耳语几句,那丫鬟听得倒抽口气,然后掐着手心让自己不要哭出来。
她看见站在门口的沈钧安,鼓起勇气走过去小声道:“沈大人,我有件事想同你说。”
沈钧安领着她走到外间,听完她所说的话,惊讶地问道:“你说看见冯管家对夫人很凶?”
丫鬟怯生生地点头道:“我当时正好去帮少爷打水,看见冯管家和夫人起了争执。冯管家表情很凶,抓着夫人的胳膊,一定要夫人带他去什么地方,夫人一激动,推开他就往前跑。”
沈钧安皱着眉想:这和冯管家说得大相径庭。
据冯管家所言,秦氏为了单独离开,威胁他若跟着就把他赶出府去,还扇了他一巴掌。
他为何要这么撒谎,因为他知道秦氏要死,怕别人知道自己和她有过争执?
而冯管家就算再得纪煊的信任,也不过是个下人而已,他凭什么能对秦氏这个主母如此凶狠。
另一边,许念好不容易安抚好小少爷睡下,站起身正想往外走,突然脚步一定,听见衣橱里传来很轻的“咚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