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血流了下来,纪涟瞪大了眼,本能抬起手想去擦,胳膊停在半空,最后软软落下来,连带着整个身体重重栽倒在地上。
被他压在身下的小少爷纪君则哭得撕心裂肺,脸憋得不住地抽气,几乎要昏厥过去。
赵通判原地蹲下把头一抱,大声喊道:“别杀我,我是无辜卷进来的。”
许念三人刚才已经看见,那支弩箭是从对面的树上射过来的,好像有个黑影从上面跳下来,转身就往院子里跑。
江临毫不犹豫地往那边跑,喊道:“凶手在那里,快追!”
沈钧安和许念也准备朝那边跑,许念临走前拍了下赵通判的肩道:
“大人你留下看着燕如,再看丢了,怕你乌纱帽不保!”
赵通判抱着脑袋,挤出视线看着旁边的女子,她的脸上带着病态的红晕,可一点儿害怕的表情都没流露出来。
她直直盯着从死去的纪涟身下爬出来的纪君,嘴角挂着抹嘲讽的笑。
而房里还有个人,就是他们曾在外面目睹,“杀害”了纪煊的那个人。
“怎么办,好像看谁都像凶手啊!”
赵通判在心里悲叹,感觉自己是被豺狼围着的兔子,也不知道现在装晕还来不来得及。
而陈伯玉直接从他身边跑了出去,大喊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江临跑在最前面,可惜他对这院子一点也不熟悉,最后也没追上那个黑影。
见后面几人气喘吁吁地追过来,江临笑着对陈伯玉道:“你比我们了解童贯,也比我们了解这庄子,你觉得他会躲在哪儿?”
陈伯玉负手看向面前的回廊,道:“跟着这脚印走。”
几人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一排湿的脚印,一直往右边的方向跑过去。
许念了然道:“刚才那人是直接从雪地里跑过去,靴子下面沾了雪水,正好这里没人走过,咱们跟着过去看看。”
几人一直沿着脚印往前跑,没想到在靠近书房的地方,那脚印就消失了。
“不对啊,”江临道:“刚才童贯失踪时,我们来过书房,他早就离开了。”
沈钧安想了想,往里走道:“也许他没有离开,而是就藏在我们身边呢。”
几人走进书房,开始在墙壁上搜寻,陈伯玉突然喊了声:“在这儿,你们过来看。”
只见在靠窗的墙壁上,藏着一个可以拨动的八卦图案,看起来像是什么机关。
他试了几次,但是不得其法,怎么拨弄都毫无反应。
许念这时站出来道:“让我试试可以吗?”
陈伯玉看了她一眼,然后让到一边。
许念在机关旁蹲下,道:“这里的方位是乾位,旁边有水为坎,如果按照六爻来推测,有几种排列方式。”
然后许念按照六爻卦象拨弄机关,只试了几下,墙壁突然有一块挪动开来。
陈伯玉深深看了许念一眼,目光里带了些许探究。
眼前的墙壁彻底打开时,众人正要冲进去,就看见童贯正对他们站着,手里举着一本书,另一只手上则握着烧着的火折子。
他一眼就看到了陈伯玉,目光怨毒地道:“你们别过来,你们不就是想要它吗?再过来一步,我就立即烧了它!”
众人互相看了眼,立即猜到他手里拿的就是那本《墨罡》。
陈伯玉也盯着他道:“童贯,你已经走投无路了,何必还要如此顽抗。”
这时外面传来了呼喊声,听起来是道路终于被挖通,家丁们和一些宾客,都在往这边找过来。
童贯仍是盯着陈伯玉道:“早知道如此,我就该杀了你,也不至于落得如此田地。”
陈伯玉冷笑道:“你也不必往自己脸上贴金,你没杀我,是因为还有别的用处。毕竟你是个背主弃义的小人,你背叛了延熹太子,却不敢留在皇宫里,是怕太子的冤魂缠着你,让你没命享福吗?”
童贯听到冤魂两字神情一慌,随即狠狠甩头道:“呸!十几年了,哪来的什么冤魂!当初我在东宫勤勤恳恳服侍,可每次封赏,太子从来看不到我。那我便让他知道,我这样的小人物,也可以让他万劫不复。”
许念未想到,能够让这人出卖主子,导致东宫惨死的,竟是如此的微不足道之事,一时间心中有些唏嘘。
而这时,外面突然又响起敲钟声,陈伯玉脸颊紧绷,大喝道:“童贯,你可还记得这钟声,当初东宫发生惨案,丧钟敲了足足一个时辰,现在,它又要给谁送终?”
童贯吓得浑身一抖,慌忙朝外看过去,许念忙小声道:“世子,靠你了!”
江临心领神会,趁他走神的空档飞扑过去,一把抢过他手上的图册。
没想到童贯将手里的火折子朝他一抛,趁着江临躲避的功夫旁边冷笑着道:“你们别想捉住我。”
他闪身到窗户旁,将什么东西用力一扯,突然瞪大了眼,然后窗棱处突然有水银喷洒出来,全部灌入他的口鼻之中。
他的笑容就此凝固,整个人如同被封印的僵尸一样,直愣愣倒在地上。
这时,许念感觉脚下有微小的震动,陈伯玉大喊一声:“快退出去!”
可许念盯着还在里面的江临,急得脱口大喊:“淮远快出来,这间房要塌了!”
沈钧安见她因为紧张江临而忘了逃生,连忙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朝外拽出去。
这时,地面突然炸裂开来,埋在地下的水银全涌了上来,幸而江临眼疾手快,脚蹬着墙壁,整个身体用力朝外扑,总算躲过了那些水银吞噬。
整间密室坍塌了,许念被沈钧安牢牢拽在怀中,眼看着江临脱险,一颗心才总算放下,这才发现自己眼中都带了泪。
而水银从房内流了出去,全灌入了旁边的温泉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