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怀嫣哪见过这种血腥场面,吓得倒抽口凉气,连忙偏过头去。
然后她忍住想要作呕的念头,在妹妹耳边小声道:“怎么办,若她真死在这里,官府来问可麻烦了。”
毕竟崔家现在被两房的叔伯盯着,若是真出了人命,他们更有抢夺家产的理由了。
可许念却一直冷眼看着不停磕头的秋月,一点阻止的意思都没有。
原本想要看这人能撑到几时,可屋里血腥味越来越重,让她想起前世一些不好的记忆。
在心里叹了口气,想:早知就不该把这人叫回自己房里问话,让满屋的好东西平白染了血腥味,真烦。
于是许念决定速战速决,厉声问道:“好!你说不是你做的,那你敢回我几个问题吗?”
秋月本就已经疼得快撑不住,原本想干脆装晕了事,听到这话才松了口气。
她抬起满是血的脸,却被面前的二姑娘吓得一愣。
明明是自己无比熟悉的容貌,但神态却完全变了,尤其是那双眼看过来时,仿佛带着能洞悉一切的锐利。
于是秋月胆战心惊地垂下头,仍是哭着道:“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姑娘要问什么?”
许念懒得同她废话,直接问道:“你说我命令你离开,自己在湖边坐着,是什么时辰?”
秋月用衣袖擦着额头上的血,龇牙咧嘴地回忆着道:“姑娘说要出来散心时,大约是在戌时,咱们走到湖边时,大约……用了一炷香时间。”
许念又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投湖的?”
秋月道:“奴婢担心着姑娘,自然不敢走的太远,但是又怕离得太近会被姑娘骂,所以就在外面绕了一圈,然后奴婢听见有湖里传来水声,就立即返回去看,谁知却发现姑娘竟想不开投了湖!”
她说得声泪俱下,许念却很快地问道:“然后呢,接着说。”
秋月一声哭嗝被硬生生止住,涨红了脸道:“奴婢那时急得六神无主,但是奴婢不识水性,只能喊人来救姑娘,正好这时有个护院往这边巡视,奴婢就连忙让他把姑娘救了起来。”
许念“哦”了一声,身体往前倾了些,盯着她问道:“你说你发现我投了湖,就立即喊人救我,为何姐姐听到你呼喊是在护院救人之后,那个护院究竟是被你喊来的,还是他自己走过来的?”
秋月愣了愣,随即才想明白自己好像说错了话,连忙伏地道:“那时太混乱,奴婢也不记得有没有喊人了。”
许念笑了笑道:“所以你看见我投湖,却什么也没做,只是看那个护院走过来,才让他来救我?”
秋月被问的不敢回话,隐隐觉得自己好像被二姑娘牵着走上了歧途,得想好说辞才能开口。
而许念走到她身边,弯腰盯着她的眼睛道:“你还没明白吗?从我醒来那一刻,你就已经彻底失败了!无论你再怎么编这个故事,它总会有对不上的地方。”
“我猜那天晚上,是你把我推下湖,原本想等我已经彻底断气再假装呼救,谁知这时有护院走过来,于是你只得装作刚发现我的样子,求他把我救上来。”
她看见秋月满脸的惊恐,将手指按在她唇上,继续道:“你不必浪费时间编故事,你那晚究竟有没有离开湖边,若真的离开湖边,你去了哪里?是什么时辰走的,什么时辰回来的?这些事只需要将护院和府里的下人叫来认真盘查对质,你露出的马脚就会越来越多。”
她抬起下巴冷冷道:“只要我没死,你的谎话就注定被戳破,你早就输的彻底,这条命留着或是不留,也根本毫无意义。”
秋月瞪大了眼,在许念眼神的压迫下,身体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许念却笑了笑,继续道:“只可惜,你就算死了,这事也不可能结束。你身为我房里的大丫鬟,平日里得的银钱应该不少。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冒险害我?”
“让我来猜猜看,是不是有什么人,用你的家人做了承诺或者威胁?既然你还有家人,你就该想清楚一个弑主的恶奴,她的家人会落得什么下场?”
她居高临下,目光如刀剜在秋月的脖颈上道:“你现在对其他人已经毫无价值,唯一的出路,就是把所有事招出来,求我们崔家看在往日的主仆情面上,不要祸及你的家人。”
她这番话语气说得很淡,但却字字诛心。
秋月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脖颈上像有一根细线,被二姑娘轻轻扯着,就足以让她窒息到难以呼吸。
她在巨大的恐惧和压力中瘫软在地,眼白向上一翻,竟是真的晕厥过去。
许念觉得很没意思,不过才说了几句话,那些逼供的手段都没用上呢,竟然这么快就晕了过去。
而崔怀嫣已经彻底看傻了。
她那成天就知道撒娇的妹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唬人的。明明她什么也没做,但是释放出来的威压,让自己在旁边都感觉不自在。
而看到秋月昏倒在地,崔怀嫣才惊醒过来,问道:“现在怎么办?要把她送到官府吗?”
许念摇头道:“她现在就是无用的弃子,官府里人多眼杂,说不定就有人被收买对她下手。还是先关在府里吧,找几个可靠的护院看着,等她醒了继续审。”
她现在用的身体到底娇弱,又是落水后刚救回来的,刚才折腾得太久,这时候已经疲惫不堪,只想躺着好好睡一觉。
可崔怀嫣安排好一切却没有离开,只是坐在床边直勾勾看着自己。
许念心里隐有所感,整个人裹在被子里,只露出双眼睛眨了眨,问:“姐姐怎么了?”
崔怀嫣心里无数疑惑,但不知该从何说起,这时妹妹从被子里伸出手来,轻轻搭在她的手上问:“姐姐觉得我变了是吗?”
崔怀嫣点头,随即皱眉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念迅速在心里想好说辞,道:“说出来姐姐不会信,我在昏迷的这几日,其实被拽去了地府。”
见崔怀嫣瞪大眼,她极有信念感地继续胡扯:“在地府里我认识了几个挺厉害的鬼,他们听我说完家里的事,教了我许多东西,然后说我尘缘未了,又把我给送了回来。”
崔怀嫣被她说得晕头转向,这话听起来太荒谬,但是除了这个解释,她也实在想不出为何妹妹会性情大变。
于是她叹了口气道:“看你嘴唇都白了,你这次死里逃生,先好好歇息把身体养好。”
然后她为妹妹拉好被子,推着轮椅转向门外,想喊外面的丫鬟来推自己回房。
“姐姐!”许念突然喊了声,见崔怀嫣回头,她手指搭在背沿认真道:“你放心吧,这次死过一次,我什么都想清楚了。”
然后她露出个极有蛊惑力的笑容,道:”“有我们在,谁也动不了爹爹留下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