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说出来,跪着的信徒们先是静默一片,然后便发出惊恐的喊叫声。
瞬间所有人都往后退,生怕离那位被附身的女人近了,也会被恶鬼盯上。
而许念似乎一脸愣怔,转头看向母亲问道:“大师说得是什么意思?”
而孟氏脸上还挂着泪,瞪着眼猛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看见女儿脸上露出受伤的表情,又羞愧地低下头。
这时周姨妈把她一拉,用哭腔道:“姐姐,这是怎么回事,青玄大师可从来不会看错的!”
孟氏浑身一震:是啊,青玄大师从来不会看错。
当初他断言一名女子是恶鬼,若不做法驱鬼,就必定会给村子带来灾祸。后来她从做法的房子里逃出去,竟然跌进不足一米的坑洞里死了。
而那村子里的众人也惶惶不可终日,不断有人患病,小儿夜哭,后来是求青玄大师去做了场法事才彻底驱除厄运。
那他现在断言青儿是被恶鬼夺舍……
孟氏惊恐地抬起眸子,其实这段日子她并不是毫无察觉,二女儿自从醒来后,无论性格还是神态,都和以前大不相同。
但失而复得的惊喜,让她选择忽略了这些异常,青儿能活着醒来,还能对自己撒娇,和姐姐站在一处对抗那些亲戚,这让孟氏感到无比满足。
可如果,回来的并不是自己的女儿呢……
据嫣儿所言,是因为妹妹在地府过奈何桥前被神仙点化,侥幸被送了回来,所以才想明白了很多事。
可如果,这些都是谎言呢?
她全身不住发抖,是周姨妈把她的胳膊死死拽着,才没跌倒下去。
而面前的女儿左顾右盼,似乎很害怕,朝她走了一步,颤声道:“娘亲,你不信我吗?”
“你别过来!”周姨妈突然挡在孟氏面前,对青玄道:“大师,你刚才说得可是真的?她不是我们家二姑娘,是被夺舍的?”
青玄大师站起身,盯着许念上下打量,然后厉声道:“你魂魄既已离体,为何还会站在这里。你不是崔家二姑娘,你到底是何人?”
而此时站在人群外的岑知年,一把拉住想要上前相助的沈钧安,对他重重摇了下头。
然后他冷声道:“行简,你没发现吗?现在的情形,就和当初瑛娘被指恶鬼附身时一模一样。”
他又指着跪了满地的信徒道:“你看看他们现在眼里的愤怒,若是你贸然上前,可能会激发这群人的暴戾,让悲剧提前发生。”
沈钧安握拳道:“徐瑛的父亲等了两个月才见到青玄求药,没想到他重金买来的药,竟让他过了不到半个月就死去。徐瑛到寺里来大骂青玄是骗子,青玄却当众说她被恶鬼附身,是她害死了自己的父亲。”
“徐瑛回村后,立即被村子里的信徒关了起来。可怜她被关在猪圈里,外面还摆着祭坛说要为她净化驱邪,终于她忍受不了,偷偷翻墙逃走,可是当晚就被发现死在一个小小的坑洞里。”
岑知年叹气道:“那坑洞极浅,按徐瑛的身高本应该能爬出来,可她偏偏死在里面,而且死时双目圆睁,表情极为恐怖。所以村民们说看着她被恶鬼缠身而死,所有人互相作证,官府也只能草草定案。”
“若不是你发现她脸色青紫且肿胀,眼珠里有血块斑点,牙床也变了颜色,这些都是窒息而死的表状。然后我们去村里查看,发现那个坑洞的洞口很小,原本是作为酒窖使用,可酒窖的盖子却不见了。而问那些村民,每个人都推说不知道,”
沈钧安咬牙道:“那些村民信了徐瑛被恶鬼附体,放她出来就会害死整座村子,所以将她推到坑洞里,几人一起用木盖封死洞口,直到她彻底窒息死去。因为是共同作案,谁也不会出卖谁,也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岑知年拍了拍他,道:“咱们现在不能冲动,这群信徒毫无理智,刚才我那么做已经算是挑衅,崔娘子更是出言冒犯过青玄,若是继续激怒他们,说不定会让事情变得难以收拾,到时候对崔娘子更加不利。咱们先静观其变,看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而此时许念看到所有人盯着自己,露出或恐惧或愤怒的表情,一脸泫然欲泣道:“大师为何要如此说我?就因为刚才我和你开了个玩笑吗?”
“放肆!”青玄大师喝道:“佛门重地,岂能容你随便玩笑!”
许念突然眨了眨眼,道:“大师既然开了天眼,为何刚才没看出我被恶鬼夺舍呢?因为你刚才并不知道我是崔家人是吗?”
孟氏听得一愣,随即又听她大声问道:“所以到底是我被恶鬼夺舍,还是崔家二姑娘需要被恶鬼夺舍?”
这句话简直就是在点名青玄收了钱作假了,一时间信徒们躁动不已,有些性子冲动的,都想上前先把这口出胡言的女人绑起来再说。
而青玄看着她冷笑道:“你这恶鬼极善隐藏,此前差点骗过我的眼睛,若不是问了崔家人的生辰,我也不会推断出你的去向。”
每个找青玄大师问事的人,都得先提交生辰给旁边的小沙弥。
而此时青玄让小沙弥把写着崔辞青生辰八字的纸拿过来,将它放在手心念念有词,然后将它用力按在旁边立着的一小尊佛像之上。
所有人都看见,那尊木质佛像被纸条贴上时,眼窝处竟然开始往外渗血,随后血越流越多,瞬间布满了全身。
这下连许念都傻住了了,她想上前看那佛像,却立即被两个小沙弥扯住,两人看她的眼神十分恐惧,边按着她边念着佛经壮胆。
而青玄颤声喊道:“佛像渗血,恶鬼现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