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在心里骂道:不愧是老狐狸,人家是各打五十大板,崔承恩是对三房四房的错一句话轻轻揭过,到了姐姐这边就成了生死存亡大事。
众人又将目光落在崔怀嫣身上,她坐在轮椅上,只觉得那些视线如千斤重压在身上。
可她丝毫没有退缩,语气强硬地道:“我十五岁就跟随爹爹学习管理织造生意,崔家三十二做织坊,七座染庄,数百亩桑田,我都跟随爹爹去过无数次。我相信没人比我更了解织坊的所有事务,再给我一些时日,我必定会把此事处理好。”
众人一阵窃窃私语,老族长神色也有些犹豫。
二房家的大姑娘说得如此笃定,二姑娘刚才也是有理有据,反正她们是不会交出崔家织造,没有合理的理由,总不能一群老爷们直接上门去抢吧。
最后是崔承恩发了话,道:“好,那就给你七日,看看你能不能化解此次危机,若是做的不好,那就只能挑选能做的人接手。”
崔怀嫣知道此事棘手,根本不是七日可以处理的,但箭在弦上,只能点头道:“好,我必定不会让各位叔伯失望。”
一场宴席就此散场,孟娴之衣裳都被冷汗浸湿,同两个女儿出门时,想哭又觉得骄傲,没想到女儿今日对阵一群虎视眈眈的老狐狸,竟然丝毫没有输。
有这样两个争气的闺女,老爷泉下有知也会觉得欣慰吧。
另一边,崔承理和三房家前后脚出去,一出门就瞪着弟弟道:“你今日倒是装好人一句话不说,怎么着,二哥手上那些产业,你是一点也不想要了?”
崔承学赧然一笑道:“这不是相信三哥你嘛,谁知道那两个丫头片子这么不好对付,我看到了那地步,再出头也是无用,等咱们回去好好商量,总有法子对付她们。”
崔承理哼了一声,道:“指望你啊,黄花菜都凉了!”
然后他把袖子一甩,昂着下巴扬长而去。
崔承学看着他的背影冷笑一声,也同家人上了马车。
而崔承理坐在马车里仍是心神不宁,道:“杭儿,你说那个瘸子口气那么大,该不会真给她解决了吧。”
崔杭轻嗤一声道:“爹爹你担心什么,那人可是宋云徽,是富可敌国的宋家,他真想花心思对付一个人,光凭崔怀嫣那个丫头,人家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
他撇嘴继续道:“要我说,那两个丫头也就是嘴上不饶人,真刀真枪厮杀起来,她们早吓得躲回闺房了。反正咱们帮他达成目的,他承诺会双倍收购咱们的织坊,再给我在京城找个闲职。到时候我在京中做官,万一运气好升了官,不知能捞多少银子,小小渝州织坊算什么。就算宋云徽没成功收购,肯定也能把崔家织造整的半死不活,咱们就借此事发难,逼那两个丫头把织坊都交出来,里外里咱们都不亏。”
崔承理笑得眼睛都眯起道:“还是你眼光长远,懂得攀上宋家这根高枝,爹爹没有白养你。不像老四家那个庶子,就知道抱着织坊赚那三瓜两枣,今天还在二丫头那里落了下风,丢不丢人!”
崔杭却没有跟着他嘲讽,而是摸了摸下巴道:“四房今天感觉有些怪,除了四婶蠢得乱出头,他们怎么这么沉得住气,好像知道我们不会成功似的。”
崔承理嗤笑道:“我这个四弟除了吃喝嫖赌说得上话,正式场合哪次拿得出手。现在家里能出来说话的还是个庶子,大哥回来了,他们当然怯场不敢出头。”
崔杭觉得说得有理,端起杯茶道:“反正现在头疼的不是我们,二伯家既然占着织坊不撒手,那就让她们和宋云徽好好过招,咱们坐山观虎斗。”
而在回崔府的路上,许念忍不住也问崔怀嫣道:“姐姐你准备怎么办?”
崔怀嫣则反问道:“青儿,你觉不觉得,今日之事背后有人操纵?”
许念点头道:“姐姐也看出来了吧。宋云徽联合了三房或是四房的人,特地让老族长出面,当着崔氏族人逼咱们交出织坊。若他达成目的,崔家织坊必定被三房、四房瓜分,以他们的贪婪,迟早会将手里的产业全卖给宋云徽。就算今日没达成目的,我们也是腹背受敌,织坊的客户被他挖走,大订单也被他压着。刚才姐姐已经对大伯承诺七日解决,要解决这场危机,只能找他坐下来好好商谈。”
崔怀嫣想到当初在玉檀寺外,宋云徽递上拜帖,可自己根本不想同他谈收购的事,直接拒绝了进一步的商谈。
那时说宋云徽说他是生意人先礼后兵,没想到才过了不到半个月,就真将她们逼到不得不主动找他和谈的地步。
于是她深吸口气,左思右想之后,对许念道:“咱们去找岑知府吧,他和爹爹素有交情,必定会帮着咱们家。让岑知府出面摆一桌酒,我们和宋云徽好好谈谈,希望事情能有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