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婉儿抬头看见这人,感觉天都塌了,惊呼一声:“小姨妈,你怎能如此说我!”
而沈钧安紧跟着从马车上下来,唤了一声:“娘亲。”
许念挑了挑眉,没想到这妇人就是沈钧安的母亲,也算是自己的小姨妈孟勤兰。
随即她又看向周婉儿震惊的神色,猜到这位小姨妈会在今日到访,只怕也是周婉儿故意通知的。
毕竟她精心演出这场卖惨大戏,当然要多找些观众,最好能打动孟勤兰,帮忙一起给自己娘亲说情。
可周婉儿万万没想到,小姨妈会对自己说出这么狠心的话,满腹的委屈变成了真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沈钧安皱眉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许念叹气道:“我也不明白,表妹觉得沈大人给周姨妈判罚不对,为何不去县衙喊冤,非要在我们崔家门口寻死。”
沈钧安眉头皱得更深:“若你真觉得我冤枉了你娘亲,应该去衙门递状纸才对。”
周婉儿觉得百口莫辩,她只是想卖个惨,怎么成了不服判决还得罪了表哥呢。
连忙抬头辩解道:“不是,是衙门有人告诉我,以往这种案子,只要事主平安无事,再出一份谅解书为娘亲求情,她就能轻判不必坐牢,所以我才来崔家求情。可表姐根本不让我进门,我一个弱女子,想不出别的法子,如果表姐真的这么恨我娘亲,我也只能拿命赔给她。”
她又举起匕首,一脸决绝道:“希望表姐,能原谅娘亲,帮她求情饶她一命。毕竟她也曾亲手带过你,你小时候出水痘,是娘亲不眠不休在你身边照顾你,自己也差点去了半条命。”
众人越听越觉得小姑娘不容易,纷纷摇头表示同情,还有人忍不住开口道:“二姑娘怎么还不劝一劝,真要看着自己表妹死在面前啊。”
周婉儿越发来劲,大喊道:“这件事娘亲是错了,可她以前对你那些好,你难道都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了。”许念一脸无辜对她眨眼,“表妹忘了我失忆了吗?”
周婉儿情绪被她这么一打断,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差点没呛着。
可她还没想好后面怎么演,孟勤兰已经不耐烦地地走过去,一巴掌把她手里的匕首打掉道:“你娘亲贪图崔家家产,搅得人家家里母女不合,还勾结江湖骗子害人性命,桩桩件件,哪里冤枉了她?只坐牢半年已经算是便宜了她,你在这儿要死要活有什么用,不如去寺里给你娘亲多添点香火钱,要不就是去外面施粥行善,还能保佑她早些出来。”
周婉儿直接被她弄傻了,眼泪汪汪地道:“小姨妈难道就忍心看我娘亲惨死狱中?”
孟勤兰翻了个白眼:“死什么死?她那身子骨,那生存韧性,谁死了也轮不到她啊。”
她见周婉儿瞪着泪眼发愣,挥了挥手道:“好了好了,你要死赶紧死,不死就快点让道,别耽误我们进去,这外面可怪冷的。”
围观众人忍不住发出笑声,周婉儿又羞又臊,可她已经骑虎难下,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总不能真的当众抹脖子吧。
最后还是沈钧安给了她个台阶,道:“以往是有事主出谅解书可以轻判的例子,但人家不愿,也没有强逼的道理,快起来回家吧。”
周婉儿立即站起,凄凄然地道:“谢谢表哥,我今日绝对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是……”
她还没说完,孟勤兰直接喊身后的小厮道:“听到没,快把她送回去周家去,还留这儿干嘛?丢人现眼啊!”
周婉儿用力咬唇,可她不敢对姨妈怎么样,只能狠狠瞪了许念一眼,把这一切都算在她的身上。
孟勤兰见人走了总算舒坦了,看了许念一眼道:“还看什么,幸好你没让她进去,不然以你娘亲的性子,说上两句又要心软。”
许念本来做好了战斗准备,没想到这个沈家的小姨妈一来,三言两语就把给周婉儿解决了。
此时她愣了愣,然后做出十分乖巧的模样点头,领着两人进了门。
她一边走一边偷偷打量这位小姨妈,想到姐姐曾经同自己说过沈钧安的身世。
他娘亲孟勤兰是孟家年纪最小的庶女,家里不算重视她,但是也没有苛待她。十七岁及笄后,她同来渝州探亲的沈容一见倾心,远嫁去了永州。
沈容所在的家族属于永州沈氏的旁支,家里不算富有,但他人很聪慧善于读书,曾经考中过会试第一。但因为体弱多病没有进京继续考进士做官,而是在学堂里当了教书先生。
原本小家不算富裕但也不贫寒,沈容教学生十分细心,也从不分高低贵贱,在当地十分受人尊敬。
可惜沈容在沈钧安五岁时病逝,沈家亲戚成日排挤孟勤兰这个外嫁的媳妇,孟勤兰性格耿直,便将儿子带回了渝州。
她没法回娘家,就靠着曾经的积蓄,自己四处做工供儿子读书,幸好沈钧安十分争气,读书的天份比他爹还要厉害,十几岁时就被几位乡绅资助,最终考上了状元。
按说孟勤兰独自养大孩子也曾吃许多苦,可她身上看不出来丝毫戾气,反而十分泼辣爽快。
许念收回目光,暗自想着,也只有这样的父母,才能养出沈钧安那样光风霁月的明亮性格吧。
可她不知道,孟勤兰也在打量她,随即道:“难怪她们说你性情大变,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
许念连忙装傻:“是啊,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呢。”
孟勤兰笑了笑,在沈钧安耳边道:“这样挺好,她就不会记得上次被我说哭了的事呢。”
许念一脸无语,这悄悄话是不是说得声音太大了点儿,自己还站在旁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