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许念一提醒,其他两人也想明白了,为何他们在看到冯管家时,会有种微妙的感觉。
因为冯管家如今也有五十,但是脸长得非常白净,嘴唇上连胡须根都看不到。
许念知道他们也发现了这点,继续道:“还有他刚才在沏茶的时候,特地倒了些出来,倒在旁边的银器里。那是宫里才有的规矩,因为怕茶里被下了毒,所有太监在倒茶时都会先这么做,他可能太久没有伺候过外人,也可能因为现在处于危险境地,不自觉将这规矩用了出来。”
江临皱眉问道:“你怎么会知道宫里的规矩?”
许念一噎,没想到自己也说漏了嘴,连忙道:“姐姐告诉我的啊,姐姐以前和一个被放出宫的老太监做过生意,她发现了这点,又当趣事告诉了我。”
她急于绕过这个话题,连忙继续道:“还有,我觉得冯管家手上有些功夫。刚才我故意将茶盏脱手,他很快就接住了,连茶都没洒出来。”
所以纪煊家里,为何会有个当过太监,手上还有功夫的管家?
他会和纪煊的死有关系吗?
这时许念又道:“还有那个养女燕如,我觉得纪老爷死了,她好像并没有很伤心。”
她把冯管家对自己讲过的,关于燕如是怎么被收养的事说了一遍。
如果不是纪家,燕如早该被饿死,可她被纪老爷和夫人收养,成了养在家中的姑娘,按道理,她应该对老爷和夫人感恩戴德才是。
而沈钧安却道:“不止是她,刚才屋里每个人都不太伤心。”
包括那个哭哭啼啼的秦氏。
沈钧安在县衙里审案,见得最多的就是各色各样的人:心如死灰的人、悲痛欲绝的人,他们都不是刚才那样子的。
三人边说边沿着温泉泉池往外走,这件案子实在有太多诡谲之处,而其中最大的谜团,就是凭空从东二厢房失踪的两个人。
沈钧安边思忖边道:“你们当时可看清了,纪煊遇刺时,躺在他旁边的人真是周姨娘吗?”
江临正要开口,突然直勾勾盯着前方的泉池,随即眯了眯眼道:“看,她出现了!”
然后几人同时看到,前方的泉池里,慢慢浮上来一具尸体。
尸体已经被泡的浮肿,胸口破了个大洞,她的眼珠大大的瞪着,正是刚才倒在纪煊旁边的周姨娘。
很快,其余人也被喊声吸引了过来,一见那具尸体,都吓得面如死灰。
秦氏捂着嘴直发抖,然后惊恐地喊道:“怎么会这样!她死了?”
沈钧安正在认真检查那具尸体,点头道:“看来起来,她是被人抛尸到泉池里,可能是绑在她身体上的石头松了,所以她的尸体就浮了上来。”
纪涟跪在周姨娘的尸体旁痛哭,抬头嘶哑着问:“那我爹呢?他在哪里?”
江临朝旁边的泉池一指道:“想必也在里面,只是还未浮起来。”
“这怎么可能!”赵通判心中越发焦躁,绕着尸体转了两个圈道:“那人到底怎么做到的?我们这么多人看着,他如何把尸体运出来的,又怎么做到完全不留痕迹?”
秦氏捂着胸口往后退,吓得脸颊都在发抖,不停喊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要出去!”
燕如连忙握住她的手,哭着道:“娘亲,你先别急,咱们等路被挖通了就能出去。”
秦氏猛地抬头,道:“君儿!我要去找君儿,他会不会有危险?”
然后她甩开燕如的手就往纪君的房间跑,冯管家连忙追上去,喊道:“夫人,等等老奴,老奴陪着你一起。”
燕如也想跟着去,许念却把她一拉道:“燕如姑娘,能单独问你几句话吗?”
正跪在周姨娘身旁抹泪的纪涟一抬头,“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问?”
许念却不理他,拽着燕如往旁边走,江临挡在纪涟面前道:“纪少爷别急啊,待会儿就轮到你了。”
燕如被拖着越走越远,眼看着就到了被雪埋住的通道处,她满心忐忑,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许念感觉到被自己攥着的手在发抖,生怕她病发,连忙站住,问道:“燕如姐姐,你对这内院是不是很熟悉?”
燕如见这女子一脸亲切,心也稍安了些,点头道:“每年冬天,爹爹和娘亲都会到这里来住几个月,我因为身子不好,一直住在内院,自然是很熟悉的。”
许念站在他们开始站的地方,往下看了眼,果然又看见那间凶案发生的房间,于是问道:“你现在能带我走到东二厢房吗?走最近的路。”
燕如点头,平息了下呼吸就领着许念往里走,很快许念就发现了不对,“我记得我们刚走过来时,有一段路不通,所以特地又往那边绕了圈。”
燕如惊讶道:“你们为何要往那边走,这条路比较近。”
许念也故作惊讶道:“是你娘亲带我们走的。”
燕如叹了口气:“可能是她那时太过伤心,不知道走错了路。”
许念撇了撇嘴并未回答,两人重新走回了东二厢房,果然比第一次快了许多。
两人又走回了发现周姨娘尸体的温泉池边,此时沈钧安已经验完尸体,抬头对众人道:“她口鼻中没有泥沙,背部浮现尸斑,说明她不是溺水而亡,是死后才被抛尸。而她胸口的伤则为致命伤,符合我们在房中看到的血痕。”
他顿了顿,看出许念有话要说,便走到她身旁问:“怎么了?”
许念言简意赅地道:“秦氏说了谎,发现凶案时,她带着我们绕了远路。”
沈钧安皱眉:“咱们去把她喊回来,再好好盘问。”
恰好这时冯管家跑过来,慌慌张张喊道:“不好了,夫人,夫人她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