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荷一边帮许念梳洗,心里是有些犯嘀咕的,眼看着就要天黑了,二姑娘出门要上哪儿呢。
当她知道二姑娘要去的地方,更加觉得不对劲了。
再怎么说崔家也是名门贵女,虽然二姑娘从不在乎名声,但也不能随意落人话柄吧。
但是二姑娘决定的事,八头驴也拉不回,何况夏荷只是身材娇弱的小丫鬟。
于是她只能老实陪着二姑娘出了门。
这时城内已经传遍,皇帝竟然亲自到了渝州,正在府衙接见渝州的大小官员。
其中首当其冲的,就是新上任的知府沈钧安。
据说皇帝对他办的几桩案子大为赞赏,吩咐其他官员往后要好好配合,协助沈钧安办理好渝州的要务。
在场的官员无论职位高低,各个都是久经官场的人精,最会揣测上意。
以前沈钧安被外放渝州乐陵县,众人都知道他已经是被皇帝遗忘的弃子,因此无论他做出什么功绩,必定是升迁无望,报回朝廷也是多余。
而现在皇帝说这些话的用意,就是准备重新重用沈钧安,渝州只是个让他做出政绩,调回朝中的跳板罢了。
于是他们再看沈钧安,已经从得罪了皇帝前途无望的倒霉蛋,变成了即将步步高升入阁拜相的青年才俊。
所以皇帝刚一离开,他们就围住沈钧安,一口一个贤弟、贤侄,要请他上琼楼好好摆上一桌庆贺。
可沈钧安却在想皇帝明天要离开渝州的事。
他特地吩咐沈钧安一人代表渝州官员前去送行,其余人若要送行,只能同百姓一起等在城门处。
皇帝特地从崔承恩家出发,崔氏族人为表对皇帝的忠心,必定是要去崔家送行的。
那表妹也要去吗?
沈钧安脑子被旁边的官员吵得有些乱,他暂时没想到皇帝此举和表妹到底有没有关系,但总觉得有些隐隐的不对劲。
旁边的官员还在拉扯,有的说去琼楼吃席,有的说上画舫听曲,沈钧安皱着眉,突然大喝一声:“不必了!”
众人被他正气凛然的声音弄得一愣,嘈杂的屋内立即安静下来。
沈钧安舒坦了不少,朝众人闲闲一拜道:“多谢各位好意,沈某今日还有些事要办,先回了。”
他说走就真的走了,众人望着他的背影,愤愤想着:好嘛,刚得了一点圣眷就拽起来了,有本事现在就去京城,别在渝州待了啊!
沈钧安却不理会身后的议论,匆匆赶到了崔家,可得知的,却是二姑娘已经外出,不知去了哪儿,也不知何时会回来。
“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吗?”崔怀嫣看见沈钧安神色不对,没忍住多问了一句。
沈钧安想了想,道:“你们得到消息了吗?明日皇帝会在回京城前,召见崔氏族人。”
崔怀嫣点头道:“大伯已经派人送信来,让我们好好准备。还特地交代青儿要好好打扮,说皇帝喜欢绢花,让她一定要记得戴。”
她觉得这叮嘱就透着古怪,大伯一个长辈还是男子,为何要管自己妹妹戴什么花。
于是她心里的猜测就更印证了一分,于是紧张地问沈钧安:“皇帝为何要见崔氏族人,是不是对妹妹……”
沈钧安叹了口气,道:“到底因为什么,我现在也不确信。等二表妹回来了,你帮我提醒她一句。”
提醒什么,他没有细说,但是沈钧安离开后,崔怀嫣心里就没平静过。
好不容易等到妹妹回来,已经快到二更时分。
崔怀嫣急忙把她离开后发生的事说了遍,又问道:“这么晚你上哪儿去了?”
许念却捕捉到其中关键一点,问道:“大伯特意交代让我戴绢花?”
崔怀嫣点头,道:“他没写在信里,是让送信的人传话,还说你肯定能明白他的用心。”
许念忍不住觉得好笑:看来这两人是黔驴技穷,连这种损招数都用上了。
已故皇后、萧应乾的母亲最爱戴绢花。
因此她去世后,萧应乾最不喜欢看宫里的女子戴绢花,总觉得是刻意模仿先皇后。
刚出禁宫之时,曾有宫女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偷偷戴了绢花,结果被他狠狠责罚。
所以崔承恩特地派人叮嘱,就是想让自己戴绢花讨好皇帝,结果却是惹得皇帝彻底厌弃。
这招放在别的女子身上也许有用,到时候崔承恩只需倒打一耙,就能把侄女坑得再无入宫的指望。
偏偏自己是许念,萧应乾对她实在太熟悉,目光多落在自己身上一分,多问一句话,就会增加暴露身份的风险,
所以她要做的就是不逾矩、不出错,安分守己扮演好渝州贵女崔辞青,也许就能过了这关。
绝不能用什么绢花让萧应乾疑惑询问,多生些是非。
所以第二日,许念和母亲还有姐姐一起拜见皇帝时,打扮得就如同寻常贵女,规矩地垂着头行礼拜见,除了一张脸实在普普通通,毫无特别之处。
崔承恩见她未戴绢花,恨得牙痒痒,难不成竟被她看穿了吗?
转头再看皇帝,他神情十分平淡,目光淡淡扫过面前的女子:长的倒是不错,可惜气质有些怯懦,在渝州可能算是出挑,若放到京城遍地的高门贵女之中,实在是泯然众人。
想到自己好奇了几日的女子,本尊也不过如此,皇帝不免有些失望。
可他还是对崔辞青招了招手,道:“你抬起头来,看着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