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她难得露出一丝茫然的表情,怔怔又问了遍:“你说让我去你家……看猫?”
沈钧安点头,道:“小白吃的很多,脸也长圆了些,它的肉垫是粉色的,被人摸的时候耳朵尖会动一下,它现在很粘人,我觉得你会喜欢它。”
许念听得有点啼笑皆非,他好像真是在很认真地介绍他的猫儿。
于是她仰起头,问道:“表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自己在渝州百姓心里,已经是和世子有婚约的人了。
瓜田李下,他不光不避嫌,还邀请自己去他家看猫?
这根本不像沈钧安会做的事,和他之前对自己的态度也大相径庭,莫非是中了邪不成。
沈钧安垂下目光,声音也低了些:“我第一次见到小白时,它躺在大猫的尸体旁,只剩下一口气,但是很努力地冲我叫,虽然那叫声很虚弱,可是它想活着。我突然觉得,你应该会喜欢这只猫,不会愿意看到它死,于是我把它带了回来。”
“小白刚到家的时候,只敢缩在墙根,只愿意和我一个人亲近。后来它慢慢长大了点儿,变得很活泼,也很调皮,甚至敢去捉池子里的鱼。我经常会想,如果这时你在身边,你会说什么?会不会逗它,会不会看着它笑,会不会把它抱在怀里,我们可以一起给它起个名字,比起小白,它可能会更喜欢你起的名字,你起的一定更好听。”
然后他自嘲地笑了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说这些话很傻。本来上次,你发现这只猫的时候我就该同你说的,可我觉得不合适,因为那时我想,我们之间不适合再有什么牵绊。现在你要去卓北了,往后可能也没机会再回渝州,你去看看小白吧,记住它的样子,往后回想起这段日子,能多想起一些快乐的事。”
不该去的。
许念在心里想。
可她看着沈钧安的脸,不知怎么就答道:“好,我想去看看它。”
沈钧安的眼眸亮了亮,问道:“是现在吗?”
许念想了想:若是现在跟着沈钧安出门,实在不好和家里解释。
于是她道:“你哪日休假,我去找你。”
沈钧安点头道:“我后日休假,我和娘亲说一声,在家里等你。”
然后他便起身告辞,许念一直看着他的背影走到院子外,突然觉得他不再像之前那般死气沉沉,整个人松快了不少。
她坐在那里发了会儿呆,觉得自己这个决定真是糟糕透顶。
明明心里都明白,怎么做才最合适,为何非要忍不住靠近。
好不容易退到泾渭分明的位置,偏偏要贪恋那一丝温存。明明知道留不住,等到剥离时,又要更疼上几分。
这时,胡琴见她一直没出来,便走进来问道:“姑娘要回房吗?沈大人不是已经走了。”
许念眼眸一抬,随后身体往前倾,用头轻轻靠着她胳膊,长长叹了口气。
胡琴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出了什么事吗?”
许念懊恼地用额头顶着她的胳膊,道:“没什么,就是心里难受,不知道该怎么办,想靠一下。”
胡琴十分震惊,这世上还有二姑娘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事吗?
自从那次二姑娘带着她们从贼窝出来,顺便还把贼窝一锅端了,胡琴已经把她当成无所不能的神看了。
还好二姑娘很快站起来,脸上已经恢复了此前的平静,道:“走吧,咱们回房吧,要准备用晚膳了。”
到了约定那日,许念不想太过声张,只带了夏荷出门,让马车停在离沈家有点距离的巷子外。
她在心里暗骂自己做贼心虚,若不是心里有鬼,何必这么偷偷摸摸。
进了沈家大门,孟勤兰笑眯眯来迎她,拉着她的手道:“最近太多人上你们家了,我都不敢去了,怕你娘亲觉得吵闹,这都挺长日子没见到你了。”
许念笑着道:“姨母想我们就去看我们,什么时候都行。”
孟勤兰突然想到什么,叹了口气道:“现在倒是可以,往后想你了也见不着了。”
她似乎觉得自己不该说这话,看着儿子正走过来,连忙道:“我先去忙了,你好不容易来一趟,要吃了饭再走。”
旁边的夏荷连忙也跟过去道:“我去给您帮手!”
许念抬头就看见了沈钧安,他今日似乎穿了一件新衣裳,是他以前很少会穿绛紫色襕袍,乌发用赤色发带绑住,显得肤色更白,五官俊美无双。
他朝这边走过来时,发带轻轻飘起,似在撩动人心。
大片的阳光洒在他身上,看起来暖暖的,却很鲜活。
许念还在晃神,沈钧安已经走到她面前,笑着朝她伸出手来。
许念呼吸一乱,本能地想往后退,却突然看见从他衣袖里,冒出一只毛茸茸的小脑袋。
沈钧安用手托着小白的肚子,将它举到许念面前道:“你看看它是不是长大了?”
许念盯着面前正怯怯看着自己的小猫,那双漂亮的圆眼睛,湿漉漉的,好像一颗黝黑的宝石。
以前许多回忆涌了上来,她想到自己曾经拥有过的那只小猫,忍不住伸手去摸它的头。
小白眨巴了下眼睛,并没有闪躲,很快被她摸得发出愉快的呼噜声。
许念看得笑起来,又去摸它的下巴,手刚碰上它的脸,小白就伸出舌头去舔她的手心。
沈钧安笑的很温柔道:“它很喜欢你。”
许念抬头看了他的笑容一眼,然后觉得手心被舔的一片湿濡,有些痒,指尖也有点儿发麻。
她感觉自己努力保持平静的心跳又乱了,连忙将手收回来,道:“咱们先进去吧,这里太冷,别把它冻着。”
谁知沈钧安把小白往她怀里一送,仍是笑着道:“你抱着它,它就不会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