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没看错的话,沈钧安的眼眸似乎亮了下,然后立即点头道:“好。”
许念忍不住提醒道:“沈大人,我们杀了名锦衣卫,他的尸体还在旁边的缸子里呢。”
而他们要藏在这个四面漏风的破院子里直到晚上,这人怎么看起来还挺期待的。
沈钧安以为她在害怕,一脸认真地道:“你放心,我会想法子解决。”
许念倒是奇怪了,问道:“你想怎么解决?”
平白无故多了具尸体,无论怎么藏,都有可能被人发现,一旦查清了他锦衣卫的身份,到时候沈钧安怎么办?
他可是渝州知府,锦衣卫死在他的地界,绝不可能草草收场。
而且皇帝那边迟迟没收到回报,必定也会起疑心,说不定还会派更多人来查。
沈钧安却很冷静,他又走到那个藏尸的水坛旁,弯腰在他身上摸索。
很快被他摸出一个竹筒,里面还有一张纸,纸的下方还有叶谦写下的标记。
然后他问许念:“你知道锦衣卫是用什么方式传信的吗?”
许念点头道:“每个锦衣卫都有自己的信物,他只需将信物在书信上盖章,然后放在驿站,自然就会传到皇帝手上。”
沈钧安立即又在叶谦身上摸出个印鉴,问:“是这个吗?”
许念拿在手上琢磨了下,然后点头,突然倒吸口气问:“你想伪造书信?”
“嗯。”沈钧安道:“只要看到他的字迹,我就可以模仿。以前在我学堂念书的时候,为了赚银子,曾帮官府的师爷写过公文,那时我学会了模仿别人的字迹,哪怕对比也很难看出破绽。”
许念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本事,但如果这么做,不是把他往泥潭又拉了几步。
而沈钧安继续道:“皇帝是在七日前离开的,这么长时间,他身为锦衣卫必须定期回报,所以他肯定已经发出过第一封讯息。”
“可他既然准备直接干掉你,必定不会在信里说实话,那他一定会写:还未查出结果或是正在调查需要时日,类似这样含糊无用的话。”
他举起手里的印鉴道:“我们现在只需要伪造第二封信,就说崔辞青并无疑点,他已经启程返回京城,这样他就算失踪,也是在回京城的路上遭遇了不测。”
许念立即明白他的意思:“这封信,需得找人放在渝州外面的驿站,这样皇帝查起来,也会以为他是离开渝州后出的事。”
她没想到沈钧安这样恪守正道之人,杀个人也能想的如此缜密。
她心里突然觉得很不是滋味,望着他握着印鉴的手指,那里还染着干涸的血迹。
于是她走上前,轻声道:“你的手,脏了。”
沈钧安一愣,以为她嫌弃自己,连忙想用衣袖将手上的血迹掩盖住,可他的衣袖上也留着很多血迹,一时间显得有些窘迫。
许念笑了笑,道:“你把印鉴收好,我带你去洗干净。”
沈钧安有点摸不着头脑:“你要带我去……洗手?”
许念眼神坚定地点头道:“没错,我们去把血洗掉,这样干净的手,不该沾血。”
沈钧安不明白她为何要坚持这种事,但既然她觉得重要,就毫不犹豫跟着她往前走。
两人很快在院子里找到一处水井,幸好里面的井水还未干涸,还能打上来。
许念想要把水桶拉上来,沈钧安却连忙抢过绳索道:“我来吧,水桶很重。”
然后他挽起衣袖,将水桶“吱吱呀呀”地拉了上来,木桶被放在井边,清水映出两人并肩而立的身影。
沈钧安看了眼手上的污血,正想把手伸进去,许念却突然握住他的手,道:“我帮你洗。”
感觉她温热的手指搭在自己手心,沈钧安的心跳都瞬间停了下。
然后他看着两双手交缠在一处,如同交尾的鱼儿,一起浸入水中。
许念的表情很认真,在他两只手的手心和手指上慢慢搓揉,直到污血渐渐散开,露出原本的白皙。
她吐出口气抬头,发现沈钧安正在专注地盯着自己。
他的耳根有些发红,漂亮的眼眸却似深潭,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脸上,诱着人不小心就会迷失。
许念的指尖颤了颤,却没有松手,低头继续帮他边洗边问道:“那叶谦的尸体怎么办?无论怎么处理,都有被发现的风险。一旦被发现,刚才的计划就可能全盘皆输。”
沈钧安强迫自己将神志从被她握着的手上拉回,轻咳一声回答她的疑问。
“过几日,府衙要处理一批重罪的死刑犯。没有家人认领的死刑犯尸体会被扔在乱葬岗,到时候我可以把叶谦的脸毁掉,再把他的尸体混在里面,没人会去乱葬岗查无主的死刑犯,时日久了,尸体会腐坏,这样就能彻底抹去他的痕迹。”
许念听得一脸震惊,又抬头盯着他问:“沈大人,你知道这是知法犯法吗?”
沈钧安抿了抿唇道:“是他先要杀你,他先犯法。”
然后他顿了下,望着水中与她交叠在一起的手,突然将手掌抽出压上她的,再将手指一根根伸进她的指缝,与她十指交缠。
他紧张到手背都凸起青筋,继续道:“我确实是知法犯法,你可以审判我,也可以囚禁我,我的罪,都交给你来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