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正在气头上,狠狠瞪他一眼,道:“怎么,你也不许我嫁给沈钧安?你也要不择手段?”
江临被她凌厉的气势吓到,连忙道:“我可没这么说过。”
许念用眼神示意他让开,“那现在就和你无关,咱们的事待会儿再说!”
江临乖乖“哦”了一声,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摸了摸下巴想:总觉得还是有什么不对呢。
这时,宋云徽红着眼大声道:“是!我是不甘心!我不甘心输给他,也不甘心我们这么多年相处,你知道我是怎么对你的,竟然还比不上沈钧安?如果只是因为他为你杀了那个锦衣卫,我也一样可以做!”
江临在旁听得吓了一跳,随即觉得庆幸,幸好自己不用杀人也能获得和许念成亲的资格。
许念见宋云徽这样,语气便软下来,道:“我不需要别人为我杀人,我说喜欢他,也并不是因为这件事。”
宋云徽仍是激动,哑着嗓子道:“那是为了什么?你明明说过不想把他扯进来,说要远离他,为什么要反悔!”
许念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看了眼江临道:“茶都凉了,世子能帮我们去叫他们换壶茶吗?”
江临心说这又不是我家的下人,为何要让我去喊。
可他眼看着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间福至心灵,连忙站起边往外走边道:“好,你们先坐下慢慢说,我出去喊他们换茶。”
然后他走到外间,找了个舒服的贵妃榻躺着,喊来贰九道:“去给里面上壶热茶,再给我弄点吃的过来,把我打发出来,总得给点补偿。”
贰九不知里面出了什么事,仍是恭敬地问:“世子想吃什么?”
江临下巴一扬道:“小爷我可是为了你家公子才躲出来的,有什么贵的好的,别处吃不到的,全给小爷我拿过来。”
贰九有些为难,可他知道江临和主子的关系不一般,因此只能陪着笑道:“好,小的这就去准备。”
然后他吩咐厨房炖了主子珍藏的血燕,反正全记在世子账上,又去拎了壶新泡的热茶进了房门。
一进门贰九便感觉浑身不对劲,空气中好像都流动着压抑的气氛。
偷偷瞥一眼:两人跟雕像似的相对而坐,却谁也不说话,也不知是相顾无言,还是相看两厌。
总之自己多留多错,还是赶紧跑路为妙。
于是贰九飞快把茶壶放下,抛下一句公子慢用,一溜烟就出了门。
许念搁在桌案上的手动了动,终是打破僵持,给宋云徽倒了杯茶,道:“我们不该吵架的,上次吵架之后,我们明明都后悔了……”
“别说了!”宋云徽一想到此事,呼吸都停了一瞬。
上次吵架后发生的事,他永远也不想回忆。
然后他低下头,望着茶水上翻涌而起的热气道:“刚才是我太冲动,我不该说那些话。”
他又自嘲地笑了下道:“你说得对,你的婚事,根本轮不到我来说反对。”
许念叹了口气道:“宁暇哥哥,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对我很好,我们三人之间的关系,从来不是任何人能取代的。”
宋云徽敏锐地听出她在“我们”之后加了“三人”,就是想告诉自己,她始终把自己和江临放在同一位置。
于是他握紧面前的茶杯,思绪似是飘得很远:“你认识我的时候刚十七岁,我比你年长两岁,可如果不是你拉着我,我还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根本做不成现在的宋家家主。”
“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才接近我,但我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意。连我自己也忘了,是从什么开始,总是忍不住看向你,想看着你笑,舍不得看见你难过或是失望。”
“可每次我看向你时,你的视线永远只在皇帝身上。那时我想:都怪我认识你太晚,如果能早些认识你,也许你就不会只看见陛下,也能看一看我,说不定你就会喜欢我。这样你就不会过得那么辛苦,不会因为他而失望伤心。”
他猛地抬头,双目已经赤红,声音哽咽着道:“可我没想到,你重活一世,明明是我最先找到你,为何我还是输了?”
“因为这件事根本就没法论输赢。”许念毫不避讳地回望着他,缓缓开口道。
“人心不是秤杆,哪边下注早或筹码多就偏向哪边,世俗、权力、财富……都没法控制人心。一颗心要往那边走,是谁也没法控制的。”
她露出个苦笑道:“可能连我自己都没法控制。”
宋云徽垂着头,用力抹了把脸,仿佛被宣判死刑的囚犯。
许念叹了口气,身体往前靠了些道:“宁暇哥哥,你刚才说,只想看我笑,不愿看我难过伤心。我现在想和沈钧安在一起,和他在一起,我会觉得很满足很安宁。你能成全我吗?”
她突然笑了笑,道:“你以前曾经说过,我若是喜欢他,就不要让他升官,你把他绑了送给我,只要我能快活。怎么现在又不作数了?”
宋云徽失笑一声,平复了下情绪,哑声道:“玩玩可以,没让你嫁给他。”
许念的唇角也挂着笑,道:“昨天他对我说,老天给我重活一次的机会,不是让我陷在前世的错误里,悔恨折磨,裹足不前。所以我想明白了,前世没有得到的东西,这一世我为何不能勇敢尝试,既然喜欢,我为何不敢抓在手里?以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能知道,至少我这一刻是快活的。”
宋云徽怔怔看着她,提到沈钧安的时候,她的眼眸里闪动着自己从未见过的光彩,内心涌上丝苦涩,却又有些庆幸。
无论如何,他不想看她颓败难过,希望她永远是勇敢坚韧、闪闪发光的模样。
哪怕,这光亮并不是因为自己。
宋云徽垂下头,将手里那杯已经放凉的茶汤喝下,舌尖里回荡着淡淡的苦涩,可他的表情却渐渐平静下来。
许念还在期盼地看着他,宋云徽深吸口气,正想要说些什么,门外突然传来巨大的声响,然后是江临压抑不住的喷嚏声。
他捧着碗燕窝,满脸抱怨地走进来:“你们聊完了没啊,外间没烧地龙,要冷死小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