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素手调羹啊,筷子都飘着人家姑娘身上的香味儿呢!”
凌记医馆大堂,阮凌微笑着对许清扬说道。
许清扬原本就白皙的脸倏地一红,“阮掌柜,可别这样说,只有一味汤是她熬的,其他都是酒楼里的菜式,在下一看便知。”
“熬汤最是费神了,得盯着火候,食材加入的顺序也有讲究。”
阮凌微夹着桌上的菜,“我也是跟着许太医借光了,每一道菜都不错。”
许清扬看着阮凌微,略难以启齿地开口:“其实这位姑娘,你也是认识的。”
“我也认识?不可能吧?”
阮凌微惊异道。
她到现在也只认识林府那几个刺儿头,其他女子,当真少见。
“是若雪姑娘。”
许清扬轻声说出若雪的名字后,旋即低下头,几乎要将整个脑袋埋进碗里。
“林若雪?!”
阮凌微下意识提高声调,“你和她,不是最不对付了吗??”
“害,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后来我竟觉得,这人虽傻不愣登的,倒也率真可爱。”
许清扬抬起头,语气调侃中透着认真。
阮凌微便知,这人是真动心了。
也罢。
她当八卦听听就是,林家人现在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
“许太医,您看起来挺生人勿近的呀。”
说话的是杏儿,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清楚,这两个死对头是怎么忽然就在一起的。
“若雪姑娘的伤,一直在我弟弟的医馆里养着,架不住她死缠烂打……”
许清扬咳了两声,抬手掩住嘴角的笑意。
“咦~”
杏儿双手捂着脸,跑开了,姑娘家家的,她就不该多一句嘴!
没得听许太医炫耀这些乱七八糟的!
阮凌微也笑得前仰后合,接着打趣了许清扬几句。
就在这时,阿信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阮凌微放下筷子。
中午歇业,大堂内没有病人,她让杏儿把阿信带进来,又关上门。
“将军出事了?你别哭,喘口气好好说。”
阮凌微亲自给阿信倒了杯茶。
阿信跌跌撞撞给阮凌微行礼,差点将茶杯打翻。
“大少奶奶,您得救救将军!”
阿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见许清扬就在医馆,故意没有改掉对阮凌微的称呼。
阮凌微并未出言纠正,她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问阿信道:“一诺他怎么不好?你详细说说,别着急。”
杏儿眼睁睁地看着主子将桌旁放着的,给产妇吸奶的抽子,也装进了药箱里。
关心则乱啊。
主子已经慌了。
杏儿心里默默想着。
“将军他吐血了!人虚得站都站不起来……奴才要去找大夫,他还说是心病,无药可救……奴才给将军喂了点安神药,才偷跑出来,求大少奶奶去看看将军!”
阿信说着说着,仍泪流不止,后来干脆跪了下来,给阮凌微磕起了头:
“求大少奶奶救救将军,求大少奶奶救救将军!”
许清扬站了起来,对着阿信道:“凌微不是已经同林家和离了么,你怎么还不把称呼改了。她这里医馆还忙着,吐血应该是心火过旺,气血逆行,施针比熬汤药快,我先……”
“许太医,您能别添乱了么?”
饶是阿信泪眼婆娑的,也仰起头,顶了许清扬一句。
许太医要去给将军诊治,那可就是火上浇油了!
“这、这话从何说起啊……”
许清扬被问得一愣。
“得,我知道了,林一诺这是又闹起来了。”
阮凌微合上药箱。
“许太医,恐怕得辛苦你,帮着杏儿给医馆打烊了。”
“中午就打烊?”
杏儿不可思议问道。
“嗯啊,一诺这副样子,我不去当面瞧瞧,总是不够安心。”
阮凌微临走前,再次叮嘱道:“那妇人还是得托你照顾着,将来或许对我们有用,店里周围有暗卫护着,你胆子大些,遇事多与人周旋,留出派人向我报信儿的时间。”
“主子放心!我可以的!”
杏儿如今也历练出来了,面对未知的境遇也不发怵。
许清扬见阮凌微收拾好药箱,又从药柜中取出一粒安神镇定的药丸,忍不住出言提醒:“阮掌柜,阿信刚才是不是说起已经给小林将军用了安神药,不能再加量了,否则……”
阮凌微抿抿唇,“不是给他的,是我自己有点心慌,服一颗丸剂压一压。”
说罢,仰头直接吞了药丸,又灌了杯茶下去顺一顺。
“阿信,我们走。”
林府。
林一诺的院子。
阿信领着阮凌微从角门偷偷进来,这倒与阮凌微的心思不谋而合——她也不想让林家人知道自己来府里这件事。
待到阮凌微踏入房门,瞧见林一诺歪着身子拱在床边,面色惨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未拭干净的血迹,心猛地一揪。
她放下药箱,快步走到小林将军身旁,伸手轻轻搭在他腕间。
指尖触碰到林一诺冰凉的皮肤,阮凌微心中又是一紧。
脉象紊乱,就像许清扬说的,心火过旺、气血逆行、肝郁脾虚……
简称急性相思病。
阮凌微深深叹息一声,将林一诺露在外面的手收回被里,迅速从药箱中取出银针,开始手法娴熟地给小林将军施针。
睡梦中的林一诺微微皱眉,发出几声微弱的呻吟。
阮凌微见状,连忙轻柔地安慰:“忍一忍,很快就好。”
林一诺似乎真的听到了似的,老老实实靠在那里,一动不动。
阮凌微一边盯着这边的针,一边同阿信口述了个方子,让他先去准备起来。
林一诺的体温骤冷、骤热交替。
待阮凌微将银针悉数拔出之后,更是难受得在床上翻滚起来。
但因为阿信在小菜和粥中放得安神药过多,此刻还无法完全清醒,落在阮凌微眼里,格外心疼。
一个人的所思所想,其实都会在脉象上有着非常典型的反应。
阮凌微正是深谙这一点,所以心痛不已。
多亏自己机灵,先服下了安心的药物,不然她还得给自己也来一针,让自己镇定下来。
阿信回屋询问那汤药的火候时,阮凌微已经脱靴上床,将林一诺拥在怀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