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霁把那张纸从打印机的出纸口拿了起来，随手翻了过来，上面印着大小不一、方向不一的字，彼此交错重叠，但都是同一句话：“不要吃药”。
这是什么意思？不要吃药？药有问题？
李霁将纸张再次反转了过来，背面依旧是空白的。
变故就在她重新将纸翻到有字那面后发生了。
只见白纸上的字慢慢地在李霁的眼前发生了变化。
那些原本棱角分明、线条清晰的方块字，仿佛被某种不可言喻的神秘力量所悄然驱动，它们不再仅仅是静止的符号，而是开始缓缓地、几乎是肉眼可见地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每一个笔画、每一个角落都在不断地扭曲、延伸，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变化越来越明显，最终，那些方块字竟奇迹般地化作了一只只漆黑如夜、深邃莫测的眼睛，定定地注视着李霁，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堆叠在这张小小的A5纸上。
李霁只感觉头皮发麻，一股生理性的恶心反胃之感涌上了心头。
那些眼睛仿佛是活着一般，即便自己改换了位置，那些漆黑的瞳仁也依旧追随着自己的方向。
眼前突然感到一阵晕眩，就在快要吐出来之前，她连忙把手里的攥成了一个纸团。不在看到那种让密集恐惧症患者当场发病的图案后，她才勉强感觉好受了些。
她大口地喘着粗气，恢复着刚才受到的精神冲击。
在短时间之内，接连两次受到了这样严重的精神污染，让她的脑袋变得格外昏沉，再加上昨天晚上实际只休息了四个多小时，还一直在做梦，此刻疲劳涌上大脑，让她更显萎靡。
她想要缓解这种难受的感觉，便顺势想到了自己口袋中的药。
在病人守则中有提到过，受到了污染该吃什么颜色的药来着？白色还是蓝色？
【规则8、镜子里不会出现眼睛。如果你在镜子里看到了眼睛，请服下蓝色药丸，并向值班护士报告出现眼睛的镜子所在的位置。】
对了，是蓝色的……
虽然规则中提到的是在镜子里看到眼睛，而自己是在纸张上面，但应该效果是一样的。
她拿出了一粒蓝色的药，刚打算放进嘴里，不知为何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了那张纸上变成眼睛之前显示的字。
“不要吃药”。
她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头，才勉强恢复了一些理智。
这张纸……在之前自己被显示屏硬控的时候把自己从失神状态唤醒，姑且也算是帮过自己，那上面写的内容……
不对，按照自己一开始的推论，包括现在电脑系统里的显示，都说明了这家医院对于普通人来说就不是一个能治好病的地方，因此这些药也并不是真的对身体有益的东西。
那么纸条上说的“不要吃药”应该是对的。
可是……
啧，头疼起来可真难受啊。
李霁用手支撑着头倚在桌子上。
说起来一开始见到的那张纸片……隐约觉得纸张的颜色似乎有点像是周冰冰笔记本里的颜色？
正好，那本笔记本里也缺了一页。病房里的她给了我这里的钥匙，有没有可能就是为了这张纸？
李霁起身，将诊室的窗户和窗帘都拉上，房间里面陷入了一片漆黑。虽然在这种环境里阅读对自己的眼睛是种折磨，可总比被人从外面看到亮光随后暴露自己所在来的好。
随后她回到桌前蹲下，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照着那张纸片。
希望这里面的字不要再变成眼睛了，拜托拜托。
李霁心道，随后慢慢地将纸片展了开来。
“听他们说，医院的妇产科要取消了，五层要被用来做其他的用处。虽然不知道那所谓的用处具体是指什么，但看着搬上去的那些罐子，猜也能猜到反正不是什么好活。
不过这样也好，这里的全自助AI产检总让我有种不太好的感觉，现在总算能够换个医院。”
果然还是熟悉的字迹，甚至连内容都是接着前面的内容的。
“我今天被带去实验楼参观了。
虽然已经明确跟刘主任说了，我不想换岗，但是他跟我保证了今天这次只是去参观，并不会要求换岗，因此我去了。
可是我看到的那些实验室……
培养的小白鼠一只比一只大，这到底是在做什么样的实验啊？”
下面的一篇内容，字迹比较起前面的来说更加凌乱，似乎是在情绪不稳定的状态下写出的一样。
“为什么说我的孩子死了？ta明明还在我的肚子里不是吗……我还没有来得及看ta一眼……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啊……
他还怪我没有照顾好孩子……可是孩子没了最痛苦的是我不是吗？”
她的孩子胎停了？
李霁有些惊讶，明明周冰冰自己作为医生应该很清楚要怎么保胎的，可是怎么会……
对了！她去了实验楼，还去看过小白鼠。那一层楼的实验我记得是需要用上大量的辐射的？这是她孩子死亡的原因吗？
“小月子后我第一天回医院，这里的变化只能说让我已经认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不说楼下的这些诊室都被封起来了，就连通往地下的电梯都被护士站挡住了。
那些摆放在病房里的罐子，看着就像是电影里装生化怪物的营养罐，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就连旁边一栋楼的5层也是一样的。
我不理解，医院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今天晚上还要去搞离婚的事，没时间想这么多了。”
护士站后面还有电梯？应该不是指生理科那半边的吧？还有这个“通往地下”……说起来一般会在医院的地下的会是什么地方？停车场？还是太平间？
“实验室！原来一切都是因为实验室，那么强的辐射，都能让小白鼠变异……
刘主任明明知道我怀孕了，为什么当时还一定要求我去参观！
就因为我几次三番驳了他面子吗？
可这和我的孩子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真是恶魔……
我看着他们把一个人活生生的剖开，一点一点地取出他的神经组织……
他们都疯了！都疯了！他们这样和曾经为祸东北大地的那群禽兽有什么区别！十几年的苦读最后就培养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东西吗？
不行，我要举报他们……我要毁了他们的计划！”
她竟然在现场看了张明他们取出那颗“艺术家的大脑”吗？对于一个纯良的人来说看到那一幕心里一定不好受吧。李霁抿了抿唇，看向了最后一段内容。
“我已经联系好了新明日报的记者朋友，告诉了她医院在进行违反人类法的活动，他们要求我提供证据，为此……”
记录到此戛然而止。
但是在这页纸空白的地方潦草地写着一串数字，看着大概是个电话号码。
李霁从口袋里取出了周冰冰的那本笔记，把这页纸夹了回去，缺口处严丝合缝，内容也是能够对上的。
可周冰冰为什么会把这页纸撕下来丢在这里呢？因为这个电话号码？还是因为里面透露出来的其它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