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露白她们今天的运气不错,刘丰收的维族朋友最近打到了三只兔子。
宋露白一行人每个人都爽利的掏了一毛五。
这个价钱八个人能吃到三只兔子已经是跟白吃没什么区别了。
刘丰收的维族朋友叫吐鲁洪,他能听懂不少汉话,为人很是热情,在宋露白她们来时先拿出了馕饼和杏子招待。
馕饼虽不至于咯牙咬不动,但确实干的难以下咽,得就着水才能把噎人的饼子顺下去。
此时一行人就在吐鲁洪家篱笆院后的大柳树下围着灶眼啃馕饼吃杏子。
刘丰收架火的手法很娴熟,没一会儿就在树下把火升起来了。
三只兔子其中两只抓回来的时间有些久,宰杀后撒上盐放在阴凉地被阴干了,吐鲁洪将看起来又干又柴的肉切成块,扔进锅里煮了,剩下的一只还算新鲜,被架在了火上烤。
灶眼很矮,是用土坷垃垒起来的,里面的火很旺,没多久肉香就飘出来了。
兔子在火上翻来覆去,肉香越来越浓郁,勾起了宋露白她们的馋虫。
一直和刘丰收说话的吐鲁洪站起身,进屋拿出了还带着蜂巢的蜂蜜。
一层油亮的蜂蜜被涂抹在表皮,被火烤的滋滋作响。
熟时又洒了一把不知名的香料,把烤兔肉的味道烘托到了极致。
刘丰收被肉烫的龇牙咧嘴,硬是趁着热把这只兔子撕开,给每个人分了一块。
大家迫不及待的品尝,被烫的斯哈斯哈。
吐鲁洪悠哉的坐在一旁抽着卷烟。
王群提醒吐鲁洪一起吃,吐鲁洪只是摆手,嘴里说着“你们吃,都是你们的。”
满嘴流油的刘丰收说:“他们维族人吃兔子吃的少,不少人都不吃,他们最爱吃的还是羊肉,不论是烤的、还是清水煮的羊排,经他们的手那么一摆置,那可是一绝。”
刘丰收想起几年前在吐鲁洪家吃的那顿烤野山羊的美味,狠狠咬了一口手中的烤兔肉。
烤兔子和烤羊肉的味道相比可差了不少。
新鲜的带着肥油的烤羊肉咬下去能蹦出汁水,哪像这兔肉,柴的很。
吐鲁洪所在的维族村庄家家户户虽然都住在地上,屋舍也都有篱笆墙环绕,但住的房子却是盖的并不高的泥巴房,也就是土坯房,墙里混的稻草能让人一眼瞧见。
据刘丰收所说,这个维族村庄在这边就像是汉族人的场部一样,再往偏远处走,有不少人还都住在地下。
一只烤兔子八个人分,每个人也吃不了多少东西,好在锅里的煮兔肉很快就熟了。
汤里虽没放多少调料,只有辣椒和盐,但却不妨碍许久没这样吃过肉的众人将今天的兔肉当做人间美味。
巴扎上。
越来越多的汉族人聚集,六分场下面的连队都知道今天这里有巴扎,此时虽然是太阳最毒辣的时段,却挡不住大家伙对巴扎的向往。
卢双双和一众上海来的同志们围在一个摊子前,摊子上摆着好多块看起来灰不溜秋的香皂类的东西。
这东西拿起来就能闻到一股子羊膻味,和百货商店里卖的货不能比。
瞅见路过的刘高等人,卢双双招手喊道:“刘同志,和你们一个地方来的女同志们头上都长了虱子,这种皂角是用羊油做的,对虱子也有点用,就是味道不好闻,我先前还见宋露白她们在街上,这会不知道去哪了,这摊子是刚摆出来的,一会儿晚了可就买不上了,你看你们要不要帮她们带几块羊油皂回去。”
刘高等人没在人头攒动的巴扎上看到宋露白一行人,想着帮她们带几块回去也不错。
在营地里,老军垦们和老军垦们关系最好;上海来的和上海来的青年关系最好;宋露白她们这批商业处的本是两批人,但都是从豫省来的,只不过不同市罢了,同为商业处的人,她们的关系自然也最亲近。
老军垦们和上海青年都知道商业处的这批人劳动锻炼完就走,虽然他们平日里会照顾这批女同志,但不会产生起其它心思。
刘高这群人就不同了。
都是一个省来的,以后还有很大的可能分配到一个单位,他们和这一路同行的女同志们组成家庭肯定是首选。
那咋样能博得女同志的芳心呢?送点小东西就是上上之选。
吐鲁洪家。
宋露白几人吃肉吃到打嗝。
三只兔子被八个人分的一干二净,连锅里的汤都没有放过。
自从来到xJ,她们就没吃的这么饱过。
临走时,吐鲁洪塞给她们一堆小白杏。
这种杏子表皮白中泛红,味道酸甜可口,让人口齿生津。
女同志们对今天的体验非常满意,强烈要求下次还要跟着刘丰收再来。
刘丰收在前头抽着烟给几人带路,他道:“刚才吐鲁洪说附近流窜来了几个劳、改犯,来村里偷了东西吃,为了安全起见,咱们下次就不来了,但他会把逮到的兔子给我们留着。咱们掏钱,他也能给自己家挣点钱,他还是愿意我们来吃的。”
“劳、改犯?他咋确定是劳、改犯?”
刘丰收给几人科普道:“咱场部土坯房和工程队里就有劳、改犯,劳、改犯都穿一身黑,头上剃的光头,脚上有锁链,走起来铁链哗哗作响。”
想起刘梅一家人,宋露白问道:“那这些劳、改犯都是从哪送过来的?”
刘丰收:“哪都有,咱们这边缺人搞建设,口里送过来不少做了坏事的人,劳动改、造结束了也不会把人送回原籍,除了这类人,闹饥、荒那些年也有不少盲、流跑到咱们这边来,不少需要苦力的厂子是来者不拒,只要出力气就给饭吃,表现好了还能转成职工,这几年不行了,比往年查的严些,职工也不是随意能给出去的了,那些出苦力的单位收人都管着饭吃,也算是给了那些盲、流一处容身之地。”
这些是宋露白她们从不曾听过的,听完都觉得长了些见识。
“那些人不该被看管的严严的吗,怎么还能逃出来?”
刘丰收:“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我去过土坯厂外面,看守那些人的都是荷、枪实弹的军、警,劳、改犯们脚上都是脚链,按理说是不容易跑,但总有空子可钻。”
吴招娣忍不住说:“你懂的可真多。”
刘丰收心里美,却谦虚的摆摆手,“不过是在这边待的久了。”
刘丰收觉得和这群年轻女同志说说话自己都变年轻了。
他一直没婆娘,平日里也不讲究啥,除了干活就是吃和睡,人生没有目标,但最近不一样,这群新来的让他产生了被需要的感觉,这让他觉得自己还是有点存在感的。
不赖,这群年轻的同志们是真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