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结的头发不好梳通,宋露白扯的自己头皮疼才将头发收拾利索。
一旁的冯莹正在帮洗完头的吴招娣梳头,冯莹看到梳子上的小东西,吃惊道:“招娣,你头上有虱子,得再洗一遍。”
宋露白靠近,看到吴招娣的发缝间确实有虱子在跳动,还不止一只。
这东西她小时候头上也长过,虱子不好清除,她妈为了一了百了,干脆利落的给她剃了光头,头发重新长起来后她已经去了城里,就再没长过了。
小时候剃光头让人笑话就笑话了,那小时候自尊心还没那么强,现在宋露白要是再起一头虱子,肯定下不了狠心剃光头。
吴招娣早就知道自己头上有虱子,虱子不少人头上都有,但被别人看到,还是有点难为情。
她接过梳子用力的刮着头皮,“洗多少遍都没用,天天痒的不行,真是烦死人了。”
宋露白拉住她的手制止她:“你可轻点,头皮都被刮出血了。”
吴招娣:“那咋办,梳头洗头都没用!”
宋露白:“小时候我也有,我妈给我剃光头了,你要是不…”
吴招娣立马拒绝:“不行,我的头发可是好不容易才长这么长的,我可不舍得剪啊。”
之前说宋露白浪费柴火的女同志卢双双到了近前,“去买硫磺皂,我们上海牌的硫磺皂,用这个洗头,勤洗,就能把虱子都杀死。”
吴招娣眼含期待的问:“这边的团场有卖吗?”
卢双双摇头,“没有,反正我没见过,那是我们上海产的,兴许只在上海卖。”
宋露白也没在阳城市里的百货商店见到过上海牌的硫磺皂。
卢双双看了几人一眼,“你们住一起可小心点,虱子可是传染的。”
吴招娣头皮瘙痒,又将头压进了水盆中,试图将所有虱子全都淹死。
水是大家一起用的,捡柴自然也是大家一起去的。
几人顶着一头湿发走了几里地,在一片土窝窝后发现了一大片红色的矮柳树。
几人齐心协力扯了不少树枝下来,再用细枝条将树枝捆住,提着往回走。
几人一齐捡回来的柴的数量完全超出了刚才烧水所用的柴,宋露白觉得那位女同志肯定没什么话说了。
她们在半道上碰到了突突响的拖拉机。
拖拉机上装的是大家伙帮忙让带的东西,以及连队所需要的粮食蔬菜等物资。
拖拉机手赵爱国露着一口不算整齐的牙齿笑着和她们打着招呼,招呼她们坐上去。
头发早就在燥热的空气中蒸干了,坐在拖拉机上,几人的头发在空中飘啊飘。
赵爱国热情的和她们说着话。
宋露白趁机说:“赵同志,下次再去场部拉货是什么时候?能不能帮忙给买一条头巾。”
她手里有布票,虽然尺量很小,但应该足够能买一条头巾了。
赵爱国笑说:“下次再去场部得等连长安排,不确定是哪天,每个星期六有维族巴扎,巴扎上可以换到头巾,头巾色彩艳丽,啥颜色都有,我建议你们自己去巴扎挑。”
几人被他口中的“巴扎”吸引,问“巴扎”是啥。
赵爱国谈性很浓:“巴扎就是集市,咱们老家也都有集市,在集市上大家可以换点小东西,这边的维族巴扎上有不少土货,有晒的杏干杏仁啥的,运气好了还能碰到葡萄干和他们自己做的方糖、麦芽糖,秋冬能换到石榴,要是有门路,还能淘到羊皮,手艺人可以把羊皮做成衣裳,穿上可保暖了,零下三十度都不冷、那可是顶顶好的东西。”
几个女同志听的心中向往,恨不能巴扎明天就开,她们插上翅膀飞过去。
“咱现在想也没用,明天就要上工了,都不知道啥时候能休息,也不知道休息了能不能正好赶上巴扎天。”
赵爱国哈哈一笑:“不用担心,你们来了这应该是和我们一样,每十天休息一天,每个月能休息三天,今天是这一轮的第五天,再过五天正好休息一天,恰好赶上巴扎天,休息那天咱们营地全都休息,大家伙那天想干啥就干啥去了,没人管的。”
这话说的几个女生都兴奋起来了,还没回到营地,大老远的就能听到拖拉机上她们说笑的声音。
几人把柴火摞到柴火垛上,宋露白特意和那位女同志说了一声。
卢双双正蹲在灶眼前烧柴火,额上出了一层汗,脸也被火熏的通红。
“同志,洗把脸凉快凉快。”
卢双双蹲在那一句话不说,连头都没侧一下,活像是宋露白欠了她钱。
宋露白又不是我受气包,不咸不淡的说:“某些人真是莫名其妙,招你惹你了,给谁摆脸色呢,真是不知所谓。”
她从来就不是忍气吞声的人,当时报不了的怨,会积蓄力量想方设法再报,当时能报的一定当时就报了。
这种屁大点的事,动动嘴皮子说完心里就舒坦了。
以德报德那是做人本分。
至于以德报怨,对她来说那是不可能的。
她走了,把正在烧灶的卢双双气的够呛。
没一会儿,脸上还在滴着水的拖拉机手吴爱国到了近前:“你咋回事啊,人家女同志和你说话,你还爱搭不理的。”
卢双双冷笑:“你管我呢,我看你挺开心的,笑声传老远。”
赵爱国脸上的神情一顿,然后不可置信道:“咋了,我爱笑还是啥大毛病不成?这还没结婚呢就开始挑我毛病,结了婚还得了?”
卢双双站起身,一脸蛮横:“咋,你还后悔了不成?那行,咱俩就算了呗,我不耽误你找别人去。”
赵爱国赶忙赔笑脸,“你说啥呢,那咋能呢,咱可是说好了,等这段渠挖好了就结婚。”
卢双双哼了一声。
在外面晒了一路的宋露白一行人正在地窝子里乘凉,帘子被掀开,隔壁的刘香掀开帘子进来了。
“你们猜我刚才听到了啥?”
几人齐刷刷向她看去。
“赶紧说,别卖关子。”
没有人不喜欢听新鲜事!
刘香:“那个拖拉机手赵爱国和灶台前的那个上海来的卢双双要结婚了。”
几人多少有点惊讶。
因为赵爱国看起来至少三十五岁,而卢双双肯定不过二十出头,指不定还不满二十岁。
还有,卢双双才来这没多久,咋就想着在这结婚成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