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兰特动作一顿,端正坐好后往她碗里放了一颗鱼丸,“多吃点,少说话。”
陆宁时哼笑了声,到底没再刺激他。
“今晚我住你房里。”
“噗——”
到嘴的鱼丸喷了出来。
迪兰特迎面受到攻击,眼无波澜地拿手擦掉脸上的残渣。
陆宁时狼狈地趴在白玉桌上,咳嗽得脸颊通红,眼中含泪。
“迪、狄安娜,你这么懂礼仪,难道不知道食不言吗?”
她接过一旁侍女的手绢,擦了擦嘴后怒瞪他一眼,“还有,以后说话委婉点,实在不行先给我提个醒。”
“我又没说什么虎狼之词,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迪兰特挑眉,意味深长地勾唇,“难道你想和我睡一起?”
“哼,白日做梦。”
“我原本想着你房间那么大,多一个我不算什么,不过如果你想,我也不是不能同意。”
陆宁时甩了甩尾巴,如沐春风地微笑,“你是更喜欢左脸还是右脸呢?”
迪兰特望了眼她漂亮到发光的银色尾巴,低沉一笑。
“趁它还在,多用用也好。”
“你什么意思?”
迪兰特摇头,“没什么。”
陆宁时皱眉,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她怀疑地看了他两秒,收回视线后嘱咐道:“明天我父亲宴请宾客,你老实待在屋里别乱跑。”
“多久?”
“一天。”
“太长了,待不住。”
“待不住今晚就提前滚出去。”
当晚,陆宁时的房间多了一张贝壳床。
她不是没考虑过给他在别处安置一个,只是双方都有顾虑。
他怕她暗中使坏,陷他于危险之中,她怕他偷摸搞事,坏她夺位大计。
于是相互警惕忌惮彼此的人,一合计还是睡在一个屋里最安全。
深夜的海底伸手不见五指,漆黑寂静到压抑。
迪兰特头枕着胳膊,睁着眼毫无睡意。
过了半晌,他轻声询问:“你睡了吗?”
陆宁时同样睁着眼,“还没。”
房间多了一个人,她了无睡意。
“要不聊聊天?”他问。
陆宁时翻个身,面对着他,“聊什么?”
迪兰特沉默了两秒,“你能不能把你怀里比脸还大的珍珠拿走?”
“为什么?”
陆宁时第一次遇见这么大的珍珠,正是稀罕的时候,闻言不由抱得更紧,“你嫉妒我有这么大的珍珠?”
“……”
“不说话就是默认喽?”
迪兰特冷冷地道:“绿光照在你脸上跟个鬼一样,我害怕。”
“哈!你怕鬼?”
陆宁时来了精神,怀里的绿光衬得她眼睛大了一圈。
迪兰特不忍直视地闭了闭眼。
“半夜睡得好好的,一睁眼看见一颗发着绿光的头你不害怕?”
陆宁时不解,“那你半夜睡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睁眼?”
“……”
迪兰特伸手扶额,“好问题,当我没说,不要再问了。”
他不想说话,陆宁时却被挑起了兴趣。
“你今天找到女巫的线索了吗?”
“没有。”
“你怎么突然想找女巫了?以你的实力,应该也用不到吧?”
迪兰特低声一笑,“你对我挺有信心。”
陆宁时不说话了。
她不是有信心,是事实就摆在面前,容不得不信。
“迪兰特,你有没有想过合作共赢?”陆宁时趴在床头,忍不住问。
“你觉得人鱼王性格如何?”迪兰特反问。
刚愎自用,独断专行,不容人,度量小。
陆宁时叹了口气,“好吧,当我没说。”
两人再一次沉默。
过了不知多久,迪兰特细微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如果是你的话...”
熟睡的鼾声打断了他未完的话,迪兰特无奈地揉了揉额头。
他起身下床,盯着她的睡颜看了一会儿,缓缓伸手,将她怀里的珍珠丢到床尾,并用衣服盖的严丝合缝,这才转身躺回床上,闭上了双眼。
良好的生物钟起了作用,不管昨夜睡得多晚,第二天迪兰特还是早早醒来。
他光着脚踩在柔软的珊瑚上,望着人鱼捧着琉璃盏有序地游走前进,抬脚走了出去。
待回来时,门外多了一条徘徊的人鱼。
“你在干什么?”
人鱼正向屋内看去,听到声后吓了一跳,急忙转身,看到是他后眼前一亮。
“我、我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迪兰特打量她一瞬,“你是小姐的侍女?”
人鱼点头。
迪兰特思索了瞬,突然问道:“你要叫小姐起床?”
“嗯嗯嗯...”
人鱼疯狂点头,紧接着解释:“小姐起床气有点大,我想她对你态度不一般,应该不会...生气。”
她似是发现把她的难题丢给他是错的,越说越心虚,越说越不好意思。
迪兰特轻笑,“等着。”
说完就走了进去。
屋外的动静不大,没能吵醒睡得香甜的人。
迪兰特坐在床沿,唇角笑意渐深,他搓了搓大拇指和食指,染上一抹温热后捏住了她的鼻子。
陆宁时呼吸不畅,迷迷糊糊地睁开一条缝。
“狗东西。”
她低声呓语了句。
迪兰特眼神一眯,“你说什么?”
鼻子猛地一痛,尾巴瞬间甩了出去。
健硕有力的手臂挡下她的攻击,再不得寸进。
“哪个不长眼的敢...打扰我休息?”
陆宁时迅速睁开双眼,在看清眼前人时,理直气壮的声音渐渐变小,直至低不可闻。
她呆愣愣地看着他,脑中却掀起一阵狂风暴雨。
他人是真的,那她刚才骂的狗东西是梦中的话还是真说出了嘴?
陆宁时嚣张的气焰一弱,喏喏开口:“那个...我刚醒,梦里有说什么吗?”
“梦里没说什么。”
“那就好”,她松了口气。
迪兰特冷笑,“你是醒着骂我狗东西。”
“不可能!我绝不是这样的人!”
陆宁时眼睛一瞪,坚决不承认。
她不仅不认,还反过来控诉他,“梦话不可信,再说你脸皮也真厚,居然觉得我会骂你,你还没有那个资格好吗?”
两人四目相对,看似谁也不服谁,可某人早已心虚一片。
“小姐,我可以进来了吗?”
“进来!”
陆宁时连忙扬声回答。
听到动静的侍女开门进入,算是解救了流了一头虚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