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给皇上请安。”
承明殿内,谢玖腰肢轻摆,行了个礼。
“嗯。”赵行谨随口应道,“坐。”
他说着,旁边的杨止安立即就指挥人将棋盘拿了上来。
“皇上今日不忙?”谢玖在他对面坐下。
赵行谨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难得清闲一回,来,你执白。”
谢玖应声,率先落下了棋子。
但她可没觉得赵行谨就是单纯叫她来下棋的,肯定是有话要问呢。
不必说,定然与皇后的事情有关。
果然,几步棋后,赵行谨就状似随意的开了口,“中秋在即,皇后身边出了那样的事,朕这心里不舒坦的很,如今宫里的奴才们是越发的胆大妄为了,皇后管教无力,这段时间让太后好好正一正后宫的风气规矩。”
“这事儿臣妾也牵连其中,听了也是惊讶,没想到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竟有这么大的胆子。”谢玖面露后怕,“还好孙宝林腹中龙胎无恙,否则这中秋节前,宫里出了那样的事,团圆佳节都要有缺憾了。”
说到这里,谢玖顿了顿,轻叹了口气。
“今早去未央宫请安,就见皇后娘娘气色不大好,想来也是为着此事,都没有休息好,娘娘自己都憔悴了,却还念着臣妾,将宫里花房刚送的一盆昙花,赏给了臣妾,这份厚爱,臣妾当真是感动。”
谢姐脸上随着话语,露出动容之色来,末了又正色几分,沉声道。
“所以皇上,臣妾斗胆恳请皇上,不要因为奴才的错,怪罪了皇后娘娘,娘娘她定然也是不愿看到宫里皇嗣受损的。”
这番话悉数落入赵行谨的耳朵,让赵行谨只觉得自己的嘴都被堵住了。
他自然也怀疑,宫外发生的事情牵扯到宫内,这样巧合的事情,是有人刻意安排的,但他却并未找到切实证据,
甚至按着京兆尹贺之宏的推断,那个典当行的掌柜,根本不是怀疑农妇偷窃,出于正义而报的案,实际上是想通过报官,来吓唬那农妇,好让对方把从典当行换走的银子吐出来。
至于东西嘛,当然也不会还回去,这样那典当行不就白得好东西么。
谁知后头事情发生起来,完全不似他的预想,牵扯出这么桩大事情来,而今别说是想贪钱贪东西了,那典当行的掌柜恨不得把铺子都关了,躲几天风头。
所以眼下赵行谨这边查出来的,整件事情被翻起来,全然是巧合。
也是皇后做事不干净,柳枝死后,没斩草除根,留了她的家人。
至于整件事背后的推手,赵行谨虽暂时没查出来,但也是头一个目光对准了谢玖。
正如谢玖来之前说的,没安好心,今儿叫她来,就是想试探后再敲打敲打的。
毕竟皇后是中宫,赵行谨如今登基年头不长,前朝后宫都需要稳定,皇后是后宫的核心,他如今是要保着的。
孙宝林的事情,赵行谨早看出了猫腻,虽是没揭穿,但也敲打了皇后,念着皇后应该长记性了,日后会安分,摆正心思,却不想他放过了,有人却不想放过。
但这会子谢玖一番话,明着是替皇后说情,暗里却是在说,皇后于孙宝林的事上恐怕并未长心思。
可不么,还有劲儿送谢玖昙花,便是说明心里堵着气,要斗呢。
当然,谢玖不是说只许她还手,不许皇后再还回来,只是告诉赵行谨,皇后没有他想象的那样放得下,如今可并没有安分。
这让赵行谨心里很烦躁。
他不希望皇后把心思放在和底下的嫔妃们争斗上,更希望皇后能打理好后宫,不叫后宫多生事端,就如同他还是藩王时一样。
但现在的情况是,皇后亲自下场,致力于把后宫这池水搅浑呢。
如此,倒也的确该好好让皇后长个记性了。
其实只要皇后行端坐正,赵行谨绝对不会让谁取代她,甚至此前银杏说的,给一个皇子让皇后抚养,赵行谨也是想过的。
可问题是现在宫里就庄妃生的四皇子一个,怎么可能就抱去给皇后呢。
养在中宫,那便有了嫡子身份,和其他兄弟就不一样了,基本断定就是未来的太子,所以这个皇子的人选,赵行谨是要好好把控的。
不仅孩子的资质要好,生母也不能太差。
所以近十年内,估计都不会定下。
皇后现在急,完全没有意义。
至于皇后此前所想,让周家再送一个女儿进来,生了皇子便抱给她养,那就更是空想了。
赵行谨不会允许的。
只不过这些皇后如今都没想过,一朝身份巨变,她太害怕登高跌重了。
她觉得自己这来自安陆州的所谓名门闺秀,与京城里的贵女们比不得,出身低了,日后坐不稳这凤椅,所以她才想迫切的用所有手段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情有可原,但确实是不应该,她是被蒙了心智了。
赵行谨落下一枚黑子,心中也由此想到,让皇后栽个跟头,摔清醒些,他再提点一番,或许就能让皇后走出迷局了,只是这并不代表着,他允许旁人来做这件事。
哪怕是谢玖。
所以此刻他面对谢玖替皇后‘求情’,沉默片刻后,淡淡道了句。
“皇后是中宫国母,朕自然不会怪罪她,奴才们心养大了,敢以下犯上,算计主子,杀了就好,余下的人看着,自然也就安分了,往后再严加约束,想来宫里就能清静许多,朕实在厌烦那些,兴风作浪之人。”
谢玖面色不变,似乎并未听出赵行谨话中的深意,只颔首附和。
“皇上说的正是呢。”
赵行谨看她一眼,也是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点到为止,彼此心里明白就好。
到底他只是猜测此次的事情是谢玖所为,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所以也不好追着不放。
一盘棋下完,谢玖输了。
但赵行谨赢的也不算轻松。
正是预备再下上一局,杨止安却来报,说礼部尚书有事求见。
此时求见,定然是有要事了,早朝上并不曾上奏,可见是突发的。
“你先退下吧。”赵行谨皱着眉,对谢玖吩咐。
谢玖也不打探什么,起身告退。
而礼部尚书也立即进了承明殿内,将带来的东西,呈交给了赵行谨。
“皇上,西迟国送来的文书,说皇上登基,他们因故并未前来恭贺,而今想派使臣来我朝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