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被点了名,谢玖立刻警醒起来。
起身行礼,“见过长公主殿下。”
玉淑长公主循声望去,目光落在谢玖身上,上下打量一番,旋即笑着颔首。
“不错,确实是个美人儿,娇艳动人。”
“殿下谬赞,嫔妾愧不敢当。”谢玖垂眸,做谦逊模样。
玉淑长公主摆手,“说起来,你我也算有缘,你的一位族妹,论起来似乎是你堂叔家的女儿,本是要嫁给我驸马的堂弟为妻的,可惜不知怎的,说是那姑娘突染恶疾,郎中说一时治不好,颇有些麻烦,或还会损伤容颜,女方家里怕耽误了我们那位堂弟,就主动把婚给退了,也是可惜啊。”
不知道对方怎么忽然透露这份消息,谢玖心里快速思索着,但确实没有头绪,只得先回道。
“嫔妾倒是未曾听闻此事,殿下这样说来,确实是可惜,本是一桩好姻缘呢。”
“可不是么。”玉淑长公主面露惋惜,“那姑娘我是见过一次的,生的极好,容貌比之你也不逊色,可见这谢家不仅是书香门第,更是出美人呐!”
语罢,玉淑长公主立刻又打起精神来,笑着看向太后。
“瞧我这个人,说起闲话来就全然忘了,今儿是高兴日子,不提这些,母后,孙宝林有孕,来年宫中将有添丁之喜,今岁中秋,我这小侄儿还在肚里,来年中秋,便是团团圆圆,能见上面了呢!”
玉淑长公主面上热情,“我这回头得命人请了好工匠,给我的小侄儿打个长命锁,好送与孩子做满月礼。”
“还不晓得男女呢,你倒是心急。”太后玩笑了一句。
“我这心里总觉得是个小侄儿。”玉淑长公主笑吟吟的,看向赵行谨,“皇上觉得呢?”
赵行谨面上和煦,“朕倒是不在乎这些,皇子公主都好。”
他说这话时,孙宝林小心的抬头望了他一眼,似乎很在意他的回答。
听得这句皇子公主都好,孙宝林也是浅舒了一口气,捏着帕子的手不自觉的轻轻护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垂着的眼眸中显出淡淡的笑意。
在福康宫里待了快半个时辰,众人就散了。
赵行谨当众把谢玖给叫住,带着人一块儿回了承明殿,说是伺候笔墨。
嫔妃们看在眼里,不少人都是心里发酸。
皇后亦是目光沉沉,随后便侧头低声对旁伺候的听云吩咐了几句。
后者很快就走向了魏婕妤,欠身道,“婕妤,皇后娘娘请您去未央宫说话。”
“我?”魏婕妤皱了皱眉,心中疑惑,但还是点了头。
跟着听云,随皇后轿撵,往未央宫去了。
而彼时福康宫内,太后正喝着茶,同玉淑长公主说话。
“刚才怎么忽然对谢婕妤说了那些事?”
自己养大的孩子,自己了解,玉淑不是那种多口舌的。
玉淑长公主勾起唇,“什么都瞒不过母后的法眼,不过女儿只是给她提个醒罢了,她那个族妹,病的蹊跷,怕是背后有文章呢,谢家野心不小。”
“你这丫头,可别干涉朝政,否则哀家也是要罚你的。”太后提醒道。
闻言,玉淑长公主忙保证,“母后放心,女儿对前朝那些弯绕是一窍不通的,今儿说起这个,也是恨谢家为了私欲,不惜棒打鸳鸯,那个姑娘虽也姓谢,但真是不错的,和我那堂弟是互相心悦,那堂弟也是年轻有才,将来必有好前程的,我和驸马都是看好,而今为了这婚事...人是真伤心病了。”
说着,她也是叹气。
这回话里是没有半点假。
太后自然听得出,“好了,想来他们也是有缘无分,你夫妻二人既然这样看好那堂弟,再在京中相看了好姑娘就是,谢家,那谢婕妤是个聪明的,自然会去查查这事儿,届时谢家有什么热闹,与咱们都不相干。”
玉淑长公主点头,不再多说。
承明殿。
赵行谨批阅奏折,谢玖在旁研墨。
“好端端怎么和庄妃闹起来了。”赵行谨边看折子,边问。
“魏婕妤不都告诉皇上了么。”
谢玖手里的动作也没停下,神色自若。
赵行谨抬头看她一眼,随后继续批折子,“庄妃性子冲动,但轻易也不随便动手,想来有些缘故。”
他说到这里,忽然听得旁边一声东西被扔下的响动。
是谢玖扔了手里墨条。
“皇上这样质问臣妾,想来是心疼庄妃娘娘了,那方才在未央宫,偏还要为臣妾做主,倒叫旁人觉得您多偏心臣妾似的,不如皇上这会子也别问了,臣妾这就去延庆宫,向庄妃娘娘负荆请罪去!”
说实话,赵行谨有点懵。
也有点不爽。
谁敢在他面前这样发脾气,自他登基后,连太后都不曾这样对他了。
可谢玖却没停,又怼他。
“我也不是那偏要蹦起来主动招惹谁的,皇上只说庄妃不会轻易动手,怎么不问问,我何苦与她对着来,她是妃,我是个小小婕妤,今儿没有皇上来解围,怕是我被摁着打,也没人来帮我,都只有拍手叫好的,我原以为皇上是真心疼我的,不曾想就是做戏呢,那皇上何苦纳了我?倒叫人以为真就往后有了依靠了!”
像是气急了,谢玖连臣妾的自称都丢了。
说到最后,眼眶泛起红来,忽的背过身去,深吸一口气,抬了抬下颚,瞧着是把眼泪憋了回去。
而这番话也是让赵行谨忽然不晓得该说什么。
太真实了。
在赵行谨的心里,其实没把谢玖当做他的嫔妃,而是一个棋子,或者一个因利而聚的队友,互相晓得对方有所图谋的存在。
故而赵行谨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的,对谢玖的恩宠,都是做戏,戏演过了,私下里,他便就对谢玖没那么多继续哄着的心思了。
偶尔心情好时,确实也会调情一二,不过像今日这会子,他其实有点把谢玖当自己的下属看了,刚才是询问。
不过谢玖这番话里,却让赵行谨听出了别的意味来,似乎谢玖真是把自己当他的女人看了。
男人的保护欲总是忽然从不知何处冒出来的。
一个把自己视为依靠的美人,多少令人心里为之软上一软。
比如这会子,赵行谨不知不觉的,脾气就下去了。
半是鬼使神差的就想这么做,一半是做戏,总之主动伸手,把谢玖拉过来,拽着人坐在了他的腿上。
“怎么这么大的气性,朕给你赔不是了,哪里就不心疼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