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知府连忙制止他的滔滔不绝:“你等等,定亲的事情不着急,先让她将那个妹妹带来让我见见,再决定要不要写推举信。”
老主君疑惑:“老婆子,你可别坏了序儿的婚事,不过一封推举信,又不难。”
杨唱晚哼了一声:“我那是为她妹妹好,若是一个既无家世背景,又无真才实学的人进了太学,对她本人来说,才是灭顶之灾。”
说着,她又补充道:“若是她妹妹学识差点,我便推荐她去无涯书院,也是名气极大的书院,那里有教无类,还就在杭城外,不是更好。”
老主君一想也是,京城中奢靡之风日盛,权贵之间攀比盛行,太学更是权贵子弟聚集地,有点真才实学还好,会被里面的夫子博士护着几分,要是什么都没有,怕是会被那些权贵子弟欺凌。
周昭这边被一个丫鬟带着出门,到了一处垂丝海棠处,听到后面人的叫唤:“周昭,你等等。”
周昭闻言停下脚步,看向后面毫无体面跑来的人,挑了挑眉,问:“怎么了,这么急?”
魏冼序气喘吁吁地停在周昭身前,额头因为一时剧烈地运动渗出几滴汗珠,白玉般的脸颊通红,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难得带着几分羞涩。
轻语带着一旁的下人退下,顿时就只剩下两人,魏冼序从袖中掏出一方手帕,递了过去:“喏,这个给你。”
周昭拿起来看了一下,是一方竹纹绣帕,绣得还挺好,她笑着问:“你自己绣的?”
“当然,”魏冼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随即昂起头,骄傲道,“我可不是当初的我了。”
周昭想起几年前连鸭子都绣不好的人,眼中不由得泛起一丝笑意,魏冼序看着她眉眼松动的样子,只觉得心脏怦怦跳,连忙垂下头,瓮声瓮气道:“我送了你东西,你也该还礼了。”
周昭在身上翻了翻,没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只好说:“下次吧,我身上现在没什么东西。”
魏冼序连忙道:“我要你做的竹篮。”
周昭困惑:“奇宝阁不是有卖的吗?”
她将制作之法卖给奇宝阁后,便被奇宝阁卖到了各地,她押镖时经常在奇宝阁的铺子中看到,还带起过一阵浪潮,但这阵风刮过去后,这门生意便趋向于平稳,毕竟只是一时之兴,也不是什么金银玉器,风头过了,自然生意会差些。
“我不要奇宝阁的,我要你做的。”周昭闷闷道。
“可以,”周昭一口答应,不就是一个竹篮,“等下次从祁阳县来杭城带给你。”
魏冼序头猛的抬起来,眼中满是惊疑:“你还要回去?”
“自然,我是押镖过来的,要将雇主安全送回去。”
魏冼序漂亮的眼中逐渐蓄起泪水,哽咽道:“那你什么时候来,你是不是又想反悔?”
魏冼序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男儿的矜持了,一把抓住周昭的手臂,力气用的很大,似乎怕她就这么一去不回。
周昭叹了口气,看来五年前的事情让他有点心理阴影了,不过这种情况,也只好耐着性子宽慰他:“怎么会,我是言而有信之人,你是知道的,所以这趟镖我必须跑完,也会再来杭城的。”
“不骗我?”
“绝对不会。”
魏冼序闻言才勉强止住泪水,露出一个泪水模糊的笑容:“你什么时候走,我去送你。”
“三日后。”
周昭好不容易才应付完魏冼序,她身心俱疲回到了客栈房间中,和魏冼序再待一刻钟,宁愿再去和画意比试几场。
到了房间中,发现小伍正在呼呼大睡,顿时一阵不平衡涌上心头,蹑手蹑脚地捏住了她的鼻子。
小伍在一阵呼吸不畅的难受中醒来,模糊间看到自己床前站了一个穿着蓝色华服的人,连忙一下子站起来,大喝道:“你是何人,敢闯老娘的房间?”
周昭扯了扯嘴角,语调沉沉:“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小伍听到熟悉的声音,揉了揉眼睛,才看清眼前的人是周昭,连忙收回攻击的架势,尴尬地直挠头:“老....老大,你回来了,怎么还穿着这么一身衣裳,我差点没认出来。”
杨府给她换的衣服,自然是丝绸蝉布,都是好料子,做工也精细,人靠衣装,周昭随性惯了,突然间在铜镜中看到自己这么人模狗样还有些不习惯。
小伍跳下床围着周昭转了一圈,啧啧称奇:“老大,你穿上这身衣服不比那些富贵人家的娘子差,真气派精神。”
说完,还用手摸了摸看起来很光滑的衣裳表面,发现自己手上的老茧都不觉得怎么刮蹭,惊奇道:“这料子可真滑,真好。”
说完,又贼兮兮地看向周昭:“老大,快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摆平那位郎君的家人,还得了身这么好的衣裳。”
周昭一巴掌把她的脸推开:“大人的事情,小孩少打听。”
小伍闷闷道:“明明也没比我大几岁。”
周昭用水洗漱了一番,换下这一身华丽的衣裳,换上自己的常服,躺在床上,沉默良久,才说:“小伍,我可能要成亲了。”
这个轰炸性的消息一出,小五立马扑到周昭床前:“新郎是谁,老大,你该不会被人拐去当上门女媳了吧。”
“你见过,就是知府家那个长得好看的公子,但不是上门女媳。”
笑话,她怎么可能入赘呢。
小伍再次被轰炸得神志不清,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满眼崇拜地看着周昭:“老大,你也太厉害了,知府家的公子都能被你娶到手。”
小伍现在对周昭地敬佩之情再次上升了一大截,毕竟娶个身份地位如此高,还长得这么好看的贵公子,老大可是一点亏都没吃啊。
“想多了,他只是个表少爷,不然哪能轮到我。”
“表少爷也是主子。”小伍不以为意,“他可比那些正经少爷长得好看多了,不过有两个长得特别好看的,你是要娶哪一个?”
“红衣服的那个。”
这件事被周昭要求小伍绝对保密,她不想回程的途中镖队人心涣散,又过了一日,杨府再次派人来请,那位老主君让把周淇带来看上一看,顺便解释了此举的意图。
周昭倒是挺赞同的,毕竟这两位老人考虑的有道理,若是太学不成,无涯书院也不错,也有学识闻名天下的大儒坐镇,只是这位大儒淡薄名利,从未入仕,在日后官场上的作用要小些。
时间很快到了要离开的日子,本来最后一日周昭是想挑些书带给周淇的,但是想到她会自己来一趟,也就不多费功夫了,来了再让她自己挑更好。
魏冼序站在人来人往的码头,侍卫仆从将他围出一片空地,透着帷幕,他望着远去的商船,心中充满了不安与离别的忧伤。
周昭,你可一定要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