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栏听雨一听叶逸欢说完这话,差点没从地上跳起来。
“你、你在说什么?!”
她声音都拔高了几分,难以置信地看着叶逸欢,
“不是说只剩三个小时了吗?!你还在这儿看什么破夕阳?!你疯了吧!我把命交给你,可不是为了陪你看副本里的天边发呆!”
一旁的Sparko猛地站起身,激动得手足无措。他踱来踱去,像是要逼自己冷静下来,可步伐却越发急乱。
“三个小时!就剩三个小时了!”他嘴唇一阵哆嗦,“你知不知道在副本里,这点时间能干多少事?!”
“你不是说我们要救人类吗?!结果现在就这么干坐着?!”
叶逸欢看着他们二人跳脚,倒也不恼,轻轻摊了摊手,语气竟懒洋洋的:
“那你告诉我,着急有用吗?”
她转过头,眼神悠悠地望向天边的残阳,
“要是着急就能解决问题,大统帅也不会在这座塔里困守数百年,然后还没看到结局就扑街。”
“如果人类的希望真有这么容易找到,他又何必强制人类变异?”
凭栏听雨和Sparko对视,他们找不出任何有力的理由反驳叶逸欢。
“但也不能干等着啊!”Sparko最终吼出来,嗓音微微发哑,“我们......我们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就算不知道办法,总得试试吧?!总得——”
“试?”
叶逸欢挑了挑眉,却没接话,只是转身走向了秩序塔的边缘,缓缓坐了下去。
塔顶破碎不堪,钢筋裸露、墙面斑驳,合金断片随意滚落在边缘,像战争遗落的残骨。
现今的塔顶残破不堪,裸露的钢筋如枯骨般刺向天空,断壁残垣掺杂着钢铁暴君的遗骸,合金碎片散落一地,尽是大战留下的遗骸。她却像完全不在意这破败景象,就那么坐在最边缘,双腿自然垂下,悬空于秩序塔,手臂撑在身后,抬头望向天际。
天色已经渐晚,末世的天穹是残红色的,如同烧透的云海裂开一角,血红与炽金交错交融。阳光透过断裂的残瓦、崩塌的避难棚、半陷进沙土的运输车,在废墟中投下道道斜斜的剪影,荒芜又苍凉。
整个螺钉镇静默无声,偶有风掠过,卷起漫天沙尘,宛如大地的叹息。
这是一个垂死的世界,奄奄一息,摇摇欲坠——但在落日的余晖中,它竟美得惊心动魄,如同燃尽前的最后一朵火花。
凭栏听雨和 Sparko看着叶逸欢的背影,一时间哑口无言。
她就那么坐在那里,仿佛整个世界只剩她独对着天光余晖。
“她......是打算等灵感从天而降吗?”Sparko低声嘀咕了一句。
“不会她真的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所以摆烂了吧......”凭栏听雨扶额。
盐烧鹅眸中光芒明灭:“但也有可能,她在等待一个契机。”
“什么契机?”
“能让人类真正活下去的那个点。”她说,“相信Nec吧,她不是会放弃的人。”
听到盐烧鹅这么说,Sparko和凭栏听雨对视了一眼,最终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缓缓走到叶逸欢身边,在她左右坐下。
他们仨并肩坐在塔顶废墟上,脚下是残破文明的废墟,头顶是暮色沉沉的天幕。
身后,盐烧鹅靠着支离破碎的墙角,也安静地坐了下来。
四人静静望着那渐沉的太阳,一时间,再没有人说话。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头顶的天空已由残阳染成深红,末日的余晖如血般涂抹在地平线上。
而那四个人,就这么安静地坐在断裂的塔顶边缘。
明明是四个与时间赛跑的人,却又谁都不着急起身。
【黄金殿堂】的观众们此刻却已经急得在评论区上蹿下跳。
【我看你算完了】:“卧槽都过去两个小时了!!!世界都要毁灭了,你们四个还坐着看太阳?!”
【*一命通关*八角】:“不会是副本卡了吧......”
【塔罗S】:“Nec绝对是想不出要怎么通关所以故作高深地摆烂了。”
【NULL】:“......”
【NULL】:“肯定不是这样,我相信她!”
不知从何时起,空气中的焦躁,在这沉默中,被一种近乎肃穆的平静悄然取代了。
夕阳拉长了他们的影子。
在长久的沉默中,凭栏听雨突然低声开口:
“你说,我以后还能见到我的女儿吗?”
她的声音轻得仿佛要被风吹散,但身旁的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Sparko一愣,侧头看她:“你有女儿?”
凭栏听雨点点头,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把生前的事复述了一遍。
Sparko原本坐姿懒散,听完别过脸去,偷偷擦了一把眼泪。
“男子汉大丈夫,别天天哭哭啼啼的。”凭栏听雨没想到这家伙反应这么剧烈。
Sparko吸了两下鼻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喃喃道:“我就是觉得,只要我们能活着出去,一切都还有希望。”
“不会只是‘希望’而已。”
叶逸欢这时缓缓开口,
“是‘一定会的’。”
作为几人干等着末日降临的始作俑者,她这话一点儿说服力也没有。
“其实,可能说这话不太好,但我有点羡慕你。”Sparko低着头笑了一声,“起码还有人会怀念你,盼着你回去。”
“这话是什么意思?”
Sparko听到问话,顿了顿,垂下眼睑:
“我其实不太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着。”
凭栏听雨怔了一下,转头看他:“为什么说这种丧气话?”
Sparko笑了笑,没看她,而是望着夕阳尽头破败的天际线:
“我生前是个孤儿。”
“从小在边远的贫民聚落长大,那里的天比这里还灰。”
“你知道的,在破败的地方,没人关心你是不是感冒了,没人在意你吃没吃饭。只要你一松懈,就会被人抢光东西,甚至打断腿。”
说到这里,气氛有些沉重,他咧嘴笑了一下,
“长大以后,我很想改变现状,就去了城市,结果至死都被当成异类。”
“人家说我哪怕穿得再干净,身上的穷味都掩不住。”
“为了谋生,我混进一个实验机构当志愿者,被用来测试新型特效药。”
“然后呢?”凭栏听雨隐隐有些不安。
Sparko摊手:“然后,我就出现在玩家大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