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五这个令人期待的日子,学校终于放假了,杨威满心欢喜地飞奔回家,因为早上时老妈就说过会买个盐焗鸡回来吃,这让杨威迫不及待地想尽早回家大快朵颐。
当杨威风风火火地赶回家里时,却惊喜地发现外公来到了自己家。然而,当他定睛看到外公时,却不由得心头一紧,只见外公的右手打着石膏,绑着绷带。杨威的眼眶瞬间泛红,急切地询问道:“阿公,这是怎么了呀?”原来,外公陈通骑摩托车去集市时,在刚好转弯的地方不小心摔倒了,出于本能他用右手撑地,结果就导致了骨折。陈通却还打趣着说:“人老咯,以前那些磕磕碰碰的都没什么事,没想到现在就手撑了下地就骨折喽。”杨威听完,眼泪再也忍不住,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陈通见状赶忙轻声安慰说自己没事。
因为元旦的时候,外婆李利桂跟着舅舅去了外地,去照顾刚刚上幼儿园的表妹。所以摔了跤的陈通在家无人照料,杨均和朱珍便将陈通接到了家里,并且安排陈楚和杨威睡在一起。这可让杨威高兴坏了,小的时候他常常和外婆睡在一张床,那时的他喜欢揪着外婆的衣领,还用食指和中指不断摩擦着衣领入睡。而与外公睡一张床的机会却是少之又少。外公和外婆的身上都有着一种独特的、极为好闻的味道,那是独属于他们的气息。小时候的杨威其实内心是很不喜欢这种味道的,以至于他每天睡觉的时候都要捏着鼻子。外公外婆为了能让他好受一些,哪怕是在冬天他们年事已高、洗澡不太方便的时候,也依然会坚持去洗澡。只是后来慢慢习惯了,并且逐渐产生了依赖,他才恍然惊觉,原来那也是记忆中最为独特、最为难忘的味道。
到了晚饭时分,杨均精心煮了满满一桌子的菜。杨威眼疾手快,直接夹了鸡腿和鸡翅给陈通,说道:“阿公,吃了这些好得快哟。”父母看着这一幕,也是一脸欣慰。陈通却用左手拿起筷子,夹回给杨威鸡腿,又夹给杨欢鸡翅,微笑着说:“阿公不爱吃这些,你们在身边呀,阿公一样好得很快。”
小的时候,外公外婆总是把鸡腿鸡翅都留给杨威吃,外婆会说:“吃了长高高。”外公也会说:“鸡腿吃了跑得快,鸡翅吃了就会飞。”幼时的杨威对此深信不疑,有一次吃了鸡翅后发现自己飞不起来还跑去问为什么,外公外婆竟不约而同地说:“那肯定是你吃太少了呀。”想到这些美好的回忆,杨威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温暖的笑容,而此时,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享受着这温馨而又幸福的时刻。
晚饭后,陈通慢悠悠地躺在了杨威的床上,目光慈爱地看着书桌前正专心学习的杨威。也用他那仅有的左手饶有兴致地翻动着杨威的书籍,还看得津津有味。陈通的字那可是写得极好的,每次一想到这,杨威内心就涌起一股惭愧之情。字写得极好的陈通在过去可是被人尊称为“秀才”的呢,曾经为了养家糊口,给别人写过对联,写过账本,还做过记事写书之类的事。
杨威小时候记得朱珍说过,在她小的时候,外公是卖仙人板的,自家的地里满满种的都是仙人草。那个时候陈通做的仙人板在十里八乡那可是最好吃的,一碗卖一分钱,就靠着这个,陈通把三兄妹都供到了初中读完。后来的事情朱珍没有再跟杨威细说,只是提到家里困难,不得不放弃高中念书而选择去打工,每每说起这段往事,朱珍的眼眶总是饱含热泪。
在杨威的印象中,陈通还当过兽医,有一个铝材的针筒,那个时候陈通经常带着年幼的杨威去给人家的猪、牛、羊等上门打针。听说那些动物们也会生病,所以需要打针才能让它们好好地活着,等长大了长肥了就可以卖个好价钱。
写完作业的杨威也慵懒地躺到了床上,忽然,杨威开口问道:“阿公,天上有神仙嘛?”陈通用左手轻轻地摸摸杨威的头,温和地说:“当然有呀。”
“外公见过嘛?我好多同学都说没有。连老师都说没有。”
“有的,阿公的爸爸妈妈就是去天上当神仙了。”
杨威一脸天真地说:“阿公的爸爸妈妈是神仙,那阿公也是神仙嘛?”陈通呵呵地笑笑,露出了自己缺失的几颗牙齿,缓缓说道:“阿公现在在经历人间的酸甜苦辣,以后阿公也会变成神仙,会去到天上,这样就能更好地保护阿威了。”杨威一脸开心,心里想着外公果然是最疼爱自己的。又闲聊了一会儿,杨威开口说:“阿公能给我零花钱买零食吃嘛?”外公哈哈大笑起来,似乎早就料到了一般,一脸宠溺地用左手点了点杨威的头,然后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拿出 50 元递给杨威。杨威欣喜若狂,完全没想到外公给的零花钱居然是这么大的一笔数目。杨威差点兴奋地叫出声来,外公赶忙比出一个“嘘”的动作。
清晨,杨威揉着惺忪的睡眼起床,当他踱步走到家门口时,眼前的一幕让他的心瞬间变得柔软。陈通静静地坐在那里,冬日的阳光如轻纱般洒在身上。陈通微闭着双眼,面容平和,缕缕阳光勾勒出他脸上的沟壑,那仿佛是岁月留下的独特印记。他的身上好似被一层淡淡的光晕环绕,散发着一种宁静而悠远的气息。
杨威轻轻地、缓缓地走了过去,他的脚步很轻,生怕打破这份宁静。他手里稳稳地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另一只手拿着一张凳子。他小心地把凳子放在陈通身旁,然后挨着外公缓缓坐下,将茶杯递到外公那布满老茧的手中。杨威调整了一下坐姿,轻轻地靠着陈通,祖孙俩就这样静静地沐浴在冬日的暖阳里。阳光温暖地洒在他们身上,杨威微微仰起头,和陈通一起享受着这片刻的静谧与安宁。他们的身影在地上交融,周围的一切都仿佛变得格外祥和,只有那温暖的阳光和杨威与外公之间无言的温情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后记:
幼时的杨威满脸惊恐,小小的身子在房间里慌乱地逃窜着,边跑边哭,因为他知道身后的杨均正挥舞着鞭子,一脸怒容地紧追不舍。那鞭子在空气中划过,发出令人胆寒的呼啸声。
就在这紧张的时刻,原本在家里做客的陈通看到这一幕,眼中满是焦急与心疼。他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过来,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一把将杨威紧紧地搂在怀里。杨威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依偎在外公的怀中,身体还在不停地颤抖着。
然而,愤怒的杨均依然不肯罢休,他快步凑了过去,手中的鞭子还是无情地落了下来。只听见“啪”的一声,鞭子重重地抽打在陈通的背上,陈通的身体猛地一抖,但他却咬着牙,依旧紧紧地护着杨威,没有丝毫松手的迹象。陈通那宽阔的后背仿佛成为了杨威最坚实的壁垒,将所有的危险都挡在了外面。杨威在这温暖的怀抱中,感受着外公的爱和保护,而此时房间里弥漫着紧张与心疼交织的气息,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定格了。
当那鞭子落在陈通背上时,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打了岳父的杨均,脸上的怒容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惊愕与无措。他呆呆地看着陈通和怀中的杨威,那高举着鞭子的手无力地垂下,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量。杨均的眼神中充满了慌乱和自责,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嘴巴微张着,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他的身体有些僵硬,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原地,脸上满是懊悔与茫然。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外公身上,这一刻,整个场景都被一种复杂的情绪所笼罩。
从那之后,似乎有了一种特别的依赖与勇气。每当陈通在的时候,杨威就仿佛找到了坚实的后盾。他会毫无顾忌地将自己曾经犯过的错,或是那些没有考核合格的试卷,一一地向父母坦诚讲出。在陈通的身边,杨威心中充满了安全感,他不再害怕父母的责备与怒火,因为他知道外公会给予他默默的支持和安慰。那一份信任与安心,让杨威变得格外勇敢,敢于直面自己的不足与过错,也让那原本紧张的亲子关系,因为外公的存在而多了一份缓冲与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