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婶的话瞬间让周德良沉默了。
与此同时，雨开始下大了。
好在帐篷已经搭好，暂时不会影响叶宁验尸，众人也有个躲雨的地方。
而此刻，现场所有人都看着周德良，就等着他给予回应。
见周德良没有说话，杨明便轻声问道：“周大哥，你有什么就直说吧，你什么都不说的话，很难让人不怀疑你的。”
也不是杨明故意吓唬他，事实上，他本来就有嫌疑，如果还不解释一下，那他的处境将会变得非常不利。
然而听到杨明这么说，明显周德良也慌了，心里不由自主的发出了心声。
【这个龙婶真让人无语，谁让你这么多嘴的，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这都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若是再让她说下去，恐怕三年前那场官司也会被爆出来。】
想到这里，周德良连忙收回心声，对着杨明说道：“额……其实事情已经过了三年了，当年我老婆难产的事情虽然让我很愤怒，可是毕竟也不是医生的错，医生都尽力了，是我老婆身子太弱不适合怀孕，所以后来也就算了。时间过去了三年，人的变化自然挺大的，我确实没有认出她来。”
周德良说话的时候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给人的感觉，好像他并没有心虚，说的都是事实。
可偏偏杨明听到了他的心声，自然而然就知道他是故作镇定而已。
而他有意的在避重就轻，对当年老婆难产的事情一笔带过，甚至都没有提及官司的事情，摆明就是刻意在隐瞒一些重要的信息。
结果正如他心中所想的那般，龙婶连忙又道：“不对啊！当年你还跟她打了官司，她请的那个官司叫什么来着，电视上都能看到他，很出名的。”
“叫李文昌，是不是？”
秦雪连忙补充问道。
“对！就……就是那个李律师，最后就是他打赢了官司，这件事德良你不会忘了吧？”
真的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周德良怎么可能会忘记，他假装没有认出来，不就是想要跟死者撇清关系吗？
可这个龙婶倒是好，一五一十的将人家老底都揭了个干净。
这下好了，就算不承认都不行了。
“我……”
周德良此刻心里可是有一万头曹尼玛路过，恨不得直接把龙婶给掐死。
当然，龙婶可没有管那么多，她本来就是一个热心肠的人，她这么说也只是想给警方提供多一点的线索。
甚至到这个时候，她都不认为自己说出来这些东西对周德良是坏事，反而她觉得这样说出来，可以通过周德良给警方提供更多有用的信息。
杨明此时已经明白周德良心中所想，于是便说道：“周大哥不用紧张，你就把你所知道的事情说出来，我们警方破案是讲求证据的，不会因为你和死者有过争执就一定说你是凶手。”
这算是表明了立场，给对方一个相对中立的承诺。
【他这么说会不会是在套我的话？如果我如实说了，他会不会更加怀疑人是我杀的？可是我不说的话，他们会不会对我重点关注，那我又该怎么办？】
周德良心里已经乱作一团，此刻的心声已然说明一切，他完全没有了主心骨。
在一番内心挣扎过后，他终于还是开口了。
“没错，我的确认识死者，我也非常的恨她，而且到现在我都还恨她！”
周德良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显然他已经打算全部说出来了。
毕竟都说死者已矣，可现在对方已经死了他还说恨对方，可见是真的恨。
“能说说具体是怎么回事吗？你不是说医生已经尽力了，你老婆难产是因为身体不适合怀孕吗？”
杨明追声问道。
周德良摇摇头，继续说道：“尽力？呵呵！当初我老婆怀孕的时候，就是在她们医院做的检查，是她亲口对我们说的，没有任何问题，只要定期做检查就行了！结果基本上每个月在医院做检查的费用都差不多四五千块。这还不止，到快分娩的时候，各种检查层出不穷，最后那个月，光是检查就花了五万多。”
“这么黑？这是什么医院啊？”
秦雪忍不住吐槽一下，她还真没有见过谁孩子都没有生，光检查费就好几万的。
“其实，花点钱也无所谓，只要保证孩子能正常生产，我老婆安全就行。可是到了生产那一天，她却说生产的时候发生了意外，我老婆大出血，不能强制生产。”
“出了什么意外？”
杨明连忙追问道。
“不知道，她当时说的是我老婆有心脏病，高血压，突发的，没有办法。而最后说我老婆强行要生孩子，结果就难产而死，连我们的女儿也没有保下来。”
说着，周德良的眼眶已经湿润了，声音也开始沙哑。
一尸两命，一下失去了最亲的人，换成谁都要伤心，甚至有的还会发狂。
如果周德良说的是真的的话，那他还真的有杀人动机。
可转念一想，既然事情已经过了三年，真的要杀人泄愤或者报仇，不应该当时就做了吗，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难道说又是等时机？
至少在杨明看来，不太符合逻辑。
当初一尸两命的时候，必然是周德良最痛苦，最绝望，最想杀人泄愤的时候。
当时他都能忍住，选择去打官司，那等到现在，就算心里还有仇恨，经过三年的时间，会有当年那么强烈吗？
或许有吧。
杨明内心其实也在纠结，可能是他，也可能不是他。
“那后来呢？听说你们还打了官司。”
见杨明没有问话，秦雪倒是接上了。
周德良抹了一把眼泪，深呼吸一口气，再次说道：“是的，虽然当时我很愤怒，而医院也选择息事宁人，决定赔钱给我了事。可我不服，于是就选择打官司，这分明就是她的责任。
“可惜的是，我掌握的证据实在太少，而她的辩护律师又太厉害，不到三堂，我就败诉。最后医院院长找到我，说死者已矣，建议我不要闹下去，私下给了我三百万，并拿出我老婆的身体报告说本身不适合生孩子，是我老婆要求院方不要告诉我的这个消息，我最终才选择放弃。”
“原来如此，那你恨她也是应该的。不过正如你说的那样，现在蒋佩瑜死在了这里，你的嫌疑真的很大。”
杨明叹息一声，也是很无奈。
说到底，周德良也是个可怜人。
就算真的是他杀的，其实道理上来讲，他也并没有错。
杀人妻女，这个仇不共戴天，放在修真界，分分钟就报复回去了。
只可惜这里是法治社会，需要的是法律，不能蔑视法律，私自做出一些犯法的事情。
周德良又是一声叹息：“我知道我的嫌疑大，所以我才没有说出跟她认识的这件事。不过我真的没有杀人，我刚刚出去也是因为去果园那边看我的果树，那便是东边，这里是西北角，两个地方差很远的！”
“周大哥你不要紧张，我们没有说你是凶手，只是说你嫌疑大，这样吧老大，有我陪周大哥回去看着他，如何？”
刘风连忙向杨明提了个建议。
杨明点头道：“也行，反正已经很晚了，大家也困了，留两个弟兄，等叶法医验完尸之后把尸体抬回去，其他人就各自回去休息吧。”
“那我们也走了？”
村长指了指自己和一旁的梁宽还有龙婶，同时还不忘打了个哈欠，大概意思就是说真的困了。
杨明明白村长的意思，于是再次点了下头，应了一声。
随后现场便只剩下村长安排留下的几名村民，杨明，秦雪还有正在专心验尸的叶宁几人。
终于，叶宁经过一番仔细的检验后，朝着杨明招了招手。
杨明心领神会的来到叶宁旁边，认真的听着。
“因为我手里的工具实在有限，验尸达不到太精确的效果，所以特地验了三遍才结束。”
“嗯，那有什么发现？”
杨明蹲下身子，凑的更近了点。
“初步检验结果，死者尸体已经变得僵硬，死亡时间超过两个小时，测试肝温，死者遇害的时间应该在晚上八点到十点这个时间段。
“尸体表面没有明显的伤痕，只在心脏处有一……或者是两道口子，应该是一刀致命。死者双手往前伸，成僵硬状，死前应该是用力在抓某样物品。
“死者死后被人用镀金塑料膜包裹起来，不排除是一种杀人仪式。
“至于死者是被人强行带到这里杀害，还是在这里突然遭到杀害，还无法确定。死者的脚跟并无拖拽痕迹，且鞋底的泥土与此地完全一致，可以确定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嗯，谢谢。不过你刚刚说死者心脏处有一或者两道伤口，这是什么意思？”
杨明抓住了一个重点，连忙提问道。
“因为本来死者心脏处是一刀致命的，可是我发现，同一个伤口，却有两个不同的伤痕，所以，我怀疑，这把镀金的水果刀并非真正的凶器。”
“并非真正的凶器？什么意思？”
秦雪听蒙了，也是连忙问道。
叶宁再次说道：“如果没有推测错的话，凶手杀人其实是为了某种仪式，所以这把镀金的水果刀只是杀了死者之后，再插上去的。你可以理解为真正的凶器已经被凶手拿走，插上这把镀金水果刀只是为了仪式感，或者某种象征。”
“懂了。”
杨明点点头，瞬间明白了叶宁的意思。
如果把插进心脏的凶器看成是两把刀，分为A刀和b刀，这把镀金水果刀就是b刀，故意给别人看见的。
真正的凶器是A刀，应该被凶手拿走了。
“咦，这个伤口为何会变成蓝色呢？”
当叶宁拔出那把镀金刀时，只见蒋佩瑜心脏处的伤口赫然变成了蓝色的。
“蓝色的伤口，这会是什么化学反应？”
杨明疑惑的问道。
叶宁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说道：“要让血迹变成蓝色，有很多种方法，比如氧化剂，常见的有亚甲蓝，双氧水或者特定的碱性液体组合，也有可能是某种特定的细菌感染造成的。可是如此程度的蓝色，那就只有一种东西了！”
“什么东西？”
“果酵茶！这里的特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