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此次过来,主要是为了孙瓶的事,刘树跟王万里再投机,还是没忘这个事。
刘礼夏处理的好,孙瓶虽然暂时没有赎身,但好歹是知道了自己不会再身不由己了。
最主要的是通过这件事看透了孙二力这个亲爹,脱离孙家这个窟窿,以后的孙瓶总算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了。
又有了礼夏表哥的支持和承诺,孙瓶对自己的未来,转眼间天空海阔起来。
人一说话,就会忘记时间,刘树跟王万里说完话出来后,一看天都要黑了。
他心想糟了,这天一黑,他们就不好再回去了,来的时候也没跟礼秋说什么时候回去,两个姑娘估计这会子还在孙家等着他们呢。
而且还有家里,爹娘,妻子都在关心他跟礼夏呢。
刘树在心里不住叹气,只得匆匆拜别王万里去找刘礼夏了。
刘礼秋带着刘枕月和孙绿两个小姑娘刚吃完晚饭,做的是面疙瘩和糖。
这糖还是刘礼夏初二来拜年带过来的呢。
卫氏也努力喝了小半碗面疙瘩,吃完后孙绿又把药加水煮了一遍再给她喝了下去。
天逐渐黑了下来,刘枕月越看心里越害怕,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在外面过过夜呢,尤其是今天,她周围只有一个最熟悉的姐姐。
孙家还没有蜡烛,只在堂屋里烧了一个火坑。
几个人吃完饭后,刘礼秋带着孙绿端了一碗面疙瘩送给礼夏外祖父,刘枕月害怕一个人在家里,也跟在后面跑去了。
三个姑娘再回来的时候,天彻底黑了下来。
正是年关初五,晚上的天十分冷,刘礼秋拉着孙绿的冰凉的手,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上午一进屋就看到孙绿穿的十分单薄,上衣还好,最起码能搂住风,裤子都没眼看,脚脖子直接露在外头,都冻得发紫发黑了。
脚上穿得还是大一号的破草鞋。
可能是为了御寒,连着草鞋一直到脚脖上裹了几道麻线,但这种裹法,根本防不住寒,也就是个安慰。
刘礼秋已经把孙家两兄弟家看了个七七八八,说家徒四壁也不为过,但是孙多孙少两兄弟衣服就明显穿得暖和又紧实。就只有孙绿跟她娘卫氏,差别太明显了。
这是大冬天唉,这么冻下去,不被冻死也被冻病。
刘礼秋已经摸到孙绿手上的冻疮了。
可是眼下她也没带衣服和鞋子,身上的钱又都给了爹带走了,她也没办法凭空变出衣服和棉鞋来。
所以她一直忍着不敢问,怕小姑娘难过。
孙绿跟刘枕月年龄一样,俩表姐妹站一块的时候,她都不敢细看,差距太大了。
唉。
刘礼秋想到一年以前,穷困潦倒的自己家,在对待孩子也比孙绿要好很多。
每年秋天,稻子割完,麦子种上后,王冬麦就会抽空织麻布打芦花晒稻草,给家里人缝制新衣服鞋子,虽然织不出来多少布,但旧衣拆掉跟新布缝缝补补总能做出一套新的出来。
家里五个小孩,都能穿的暖,不至于手冻到生疮。
刘礼秋看看漆黑的天,心想,今晚她们是回不去家了,希望爹跟大哥能顺利把孙瓶带回来。
孙家就一张床,还睡着一个病号卫氏,刘礼秋见她的屋子里药味和潮气都重,心说这一点都不利于养病,于是点着火把,把卫氏从床上搀扶到堂屋的火堆边。
火坑周围是刘礼秋带着刘枕月和孙绿在回来的时候趁机从稻草堆上扯下来的稻草。
把稻草铺在火堆边,几个人晚上围着暖洋洋的火堆睡在稻草上,总比挤在那一张冰冷又潮湿的床上好。
刘礼秋把门闩好,又找来一根木棍抵住,火坑里的火烧得旺旺的,四个人就这样和衣而卧。
刘树他们晚上最终还是住在了菩萨庙。
晚上庙里的大师专门准备了斋饭邀请大王员外,刘树以及刘礼夏三人一起吃,至于孙家一众五口,就随便给了一碗稀饭打发了。
这顿晚饭,大师总算是恢复了往日的得道高僧气质,开口佛偈闭口法经的。
说的桌子上的几个人是晕头转向。几个人听又听不懂,学又学不会,只得匆匆吃完饭,赶忙道谢离开。
冬日夜长,但菩萨庙里的众人都感觉时间短暂,
第二日天蒙蒙亮,刘树刘礼夏便起床准备回家。
二人叫醒孙家父子,几个人打算不惊动大师和王员外一家,直接离开。
谁知道王万里像是知道他们此刻要走一样,亲自跑过来拉住刘树又跟他说了几句“悄悄话”,然后从袖口里递给他一个东西。
王万里嘱咐他到家了再打开看,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于是刘树便明白了,跟他约定,有时间了一定要来看他,还说要喝王员外儿子的满月酒。
这话把王万里高兴地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连说几声妹夫老弟,依依不舍地跟他告了别。
刘树刘礼夏叔侄俩,孙大力夫妻儿子四人,孙二力一个,七个人趁早出了菩萨庙,往小圩村赶。
到村子里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只是村里各家依旧门户紧闭。
昨天刘树走的时候刘礼秋和刘枕月还在孙大力家,家里还有刘枕月的外祖,他想着两个孩子要是一直等他等到天黑,估计晚上会在那里过夜,于是就带着刘礼夏先去了那里。
结果二人扑了空,家里就刘礼夏外祖父一个。
于是二人又转头去了孙二力家,到那里一看,果不其然,她俩还有卫氏和孙绿,都才刚刚起来呢。
孙二力没跟他们去孙大力家,早他们回来,几个人是被他拍:“瓶姐儿呢?”
刘礼秋跟刘枕月抬眼注视着他。
孙二力昨晚着实是没睡着,想了一夜自家女儿为何会要跟自己断绝关系的原因,想来想去,都找不出原因。
他认为,父卖子是天经地义的事,要断绝关系也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提出来,哪里是那个不孝丫头敢说的话呢?
想着想着,就把自己气到了,下午孙瓶说要跟他断绝关系的时候,他就该上去扇她两巴掌,让她知道,他是父亲,他的权威和辈分还在,作为他的孩子,根本不能这么忤逆他。
可是当时,他在干什么呢?他听到断绝父女关系的时候,已经傻了呀。
就那样就傻乎乎地答应了下来。
眼下契书已经签了,孙瓶已经彻底成了员外夫人的人,他就算再想实行父亲的权力,也没有资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