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不眠
崔莹莹当即训斥道:“够了,她们腹中若是虫胎,所需药材,皆由我来承担,难道她们的命还没有你嘴里那口吃的重要吗?”
那男人一听,赶紧撒手,朝着崔莹莹过来一拜,“夫人大义啊,只是这左右都要买药,不如换了现银折给小人,等把脉瞧了之后,小人去给她抓药煎药便是。”
崔莹莹气得火冒三丈,她岂不知这男人想法,顿时驽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存的什么心,这钱到了你手上,你哪里会给她抓药,不是买了酒来吃,就是去赌钱,珠娘怎么就嫁了你这个混账。”
男人还欲再说些什么,司晏礼见赵九笙眉心浅浅蹙着,直接一脚就将那男人踹到一边去了。
他没下狠劲,但那一脚也够男人受的了。
男人被踹倒之后,迟迟都没爬起来,但也没人去扶他,珠娘站在一旁木然的看着他,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也无人敢再提折现的事了,反倒是跪下感恩崔莹莹跟赵九笙救命之恩。
司晏礼站在赵九笙身侧,不时研磨。
这些女人确实可怜,可他也心疼他的殿下,一人给这么多人看诊,她们不愿走,她也无法丢下她们去歇息。
就算一天一夜,也看不完。
那些女人们也害怕自己死在屋里,晚上带了被褥,都睡在府衙门外。
已到了丑时,赵九笙手跟腰也早已酸痛,眼睛也疲累了,再看那些女人,心下微叹。
就算不眠不休勉强自己,看上两天两夜也看不完,反而会适得其反,毕竟她不能出错。
可她是人,会累,乏了就容易出错,所以她必须得休息。
起身对她们微微拱手,“你们有的腹中是胎儿,有的是蛊虫,不能有差错,我必须精准确认。我只休息半个时辰,就能恢复精神了,你们不用担心害怕,我一定会救你们的。”
在县衙看诊已是酉时,直到现在丑时,她已经看诊了几十人,她们中有三人腹中有胎儿,其他的全是蛊虫,都在县衙喝了药,成功清除了蛊虫。
这些女人们亲眼见着有人成功清除了蛊虫,也见着了那死去的蛊虫,更是对赵九笙信服不已。
也见赵九笙今日坐在那里看诊,就没有休息过。
连忙感谢她,让她睡一会儿。
可谁也不敢说让她多睡一会儿,怕她睡得沉了,自己腹中蛊虫会威胁生命。
赵九笙睡前让司晏礼也去休息,她和衣而眠,沾床就睡过去了。
司晏礼却没有去睡,而是站在她房门前守着。
他想守在这里让她多睡一会儿,即使到了时间,这些女人也不敢去敲门叫她起来。
他想过,如果她没有走这里,郡县的这些女人在一两个月后大批量死去,她也会懊悔没有救她们。
可救她们,她这几日怕是都睡不好觉。
他只能尊重他的殿下,且在她的选择下,尽全力让她能有半刻舒适。
赵九笙只睡了半个时辰,醒来后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司晏礼。
司晏礼见她出来,眼中划过一抹担忧,赵九笙看着他却皱起了眉头。
“我姑且还是坐着,你研磨又站着,从头到尾都没有休息,现在立刻去睡下。”
若她能安然睡下,他自然会回房间睡下。
但她都不能好好睡一觉,他自然是不愿意去睡,且也睡不着。
“我可以不用休息。”司晏礼垂下眉眼,在她面前低下了头颅。
赵九笙被他这副模样气到了,“司晏礼,你是人,是人就会疼会累,没有不用休息的人。”
见他头埋的更低了,她又软了语气,“我知道你担心我安危,我可以保护好自己的,你要相信我。”
司晏礼抬起头,眼神温柔又执着,“那我在你身后支张椅子坐着,困了就休息,就算现在回房间,我也睡不着。”
赵九笙转身回屋拿了软枕出来,往他怀里一塞,“你垫在靠背处,乏了靠着也不会太受罪。”
说完,就去洗了把脸让自己更清醒一些,又坐下开始看诊。
后面的人大多都依偎着在睡觉,前排些的倒是睡不着。
她们虽疲惫,却也在数着时辰,就怕赵九笙睡过了头,她们也不好意思喊她起来。
但赵九笙依约起来了,她们自是心中欢喜。
司晏礼抱着软枕,提了把椅子就坐在她后面,那软枕放在椅子扶手一侧,他其实还不困。
可看着赵九笙在身前,他又觉得安心不少。
就像十年前,她在案桌前练字,他在身后守着,但她也会递给他一本书,让他也识字。
他头靠着软枕,思绪渐渐飘远,也慢慢合上了眼。
这些妇人也不仅仅只是怀胎,有的还有其他病症,平日里难以启齿,也没钱去看。
这会儿见司晏礼闭上眼似乎是睡着了,也就同赵九笙小声说了,希望赵九笙细细看一下,给开点药。
赵九笙耐心同她解释,“我知晓,所以有的人我开了两张药方,只是这药不能现在用,与治虫胎的药相冲,所以另一张方子你们收好,待落下虫胎,养上五日,再去按方子拿药。”
妇人感激涕零,“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寅时,崔莹莹就给赵九笙端了早膳过来,夜里她也起来过两次,每次看到赵九笙还在看诊,她就心生愧意。
崔莹莹给赵九笙端来的早膳是黏稠的粥,还有几份小菜。
给司晏礼也端了一碗,见他睡着了,便嘱咐赵九笙先歇下吃了早膳再给她们看诊。
赵九笙将手头上的那个妇人看了之后,才开始吃起粥。
她吃的不快不慢,一碗下肚后,将司晏礼那碗也倒在自己碗里吃了。
一碗粥于她并不够吃,两碗就刚好。
崔莹莹见她身材窈窕,以为她饭量轻,没想到她能吃下两碗,想着她一夜操劳许是饿极了,连忙让人再添一碗饭。
赵九笙说自己吃好了,崔莹莹瞧她不似推脱之词,便让身后丫环收拾了碗筷,一会儿再给司晏礼重新送早膳。
连轴又忙活了一日,除了吃饭,如厕,或是喝茶时站一下,她基本就没有休息。
那看不到头的长龙一眼望去,仍然还是黑压压的一群脑袋。
夜里她还是只睡了半个时辰,司晏礼守在门外时的脸色也比刚进郡县那日更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