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怒喝道:“你们昨夜何人当值?”
一宫女往前爬了一步,“回禀陛下,是奴婢。”
皇帝:“你何时发现贵人身亡的?”
宫女颤颤巍巍道:“昨夜赵太医为娘娘医治后离开,贵人便吩咐不许有人进去打扰,且是关上门说的,奴婢不敢不听,因此今日一早去唤贵人起身,才发现贵人去了多时。”
皇帝听完不假思索的就看向了赵九笙,“你有何话说?你是昨夜最后一个见她的人,你离开之时,是否对她说了什么,或是给她下了毒,才使得她暴毙?”
赵九笙心底只觉得莫名其妙,更觉凌延瑞脑子不好,死因尚且不知,他怎么就一口咬定是她下了毒?
凌叙白也是如此,听到更夫指证就去捉拿司晏礼,都不扣上那更夫。
父子俩果然是一脉传承,行事作风颇为相似。
“微臣昨夜入宫时所带药箱里的都是惯用的伤寒药以及银针,这药箱每日都要检查,是不会有毒物混在其中,微臣未携带毒药入宫,如何毒杀贵人?”
皇帝一怔,随即又道:“你是太医,药物相克之礼自是清楚。”
赵九笙不疾不徐解释,“微臣第一次去清漪园,贵人装病微臣事先也不知,微臣如何提前备药害她?且今日是微臣第一次值夜,来的小太监却说贵人指名让微臣去,那微臣是否也可以理解为这是针对微臣的一场阴谋。”
“针对你,你不过区区一名医女,有什么好被针对的,竟为了脱罪说出这种无耻谬论,简直可笑。”
说话的是于贵妃的父亲太尉于贵和,生着一双吊梢眼,眼中满是鄙夷之色,面容瘦削,山羊须挂在鼻下,随着他说话抖动,瞧着人眼睛颇为难受。
赵九笙也不侧头去看此人,只是挺直腰板道:“那微臣也不知为何与微臣同住友人被诬陷杀了人,后脚微臣便被诬陷在宫里杀了人,且都是在于贵妃,七皇子一事之后发生的?”
“大胆。”于贵和厉声斥责。
赵九笙冷冷道:“蓑衣巷凶案,更夫指证后被人所害家中,然而那时官兵在我家中要捉拿我的友人。”
“昨夜我离开后,屋外宫女太监俱在,也听到贵人与他们说话,这些都无法作为证据证明我们不曾杀人,反倒是在死因不明的情况下,三番两次的冤在我们头上。我也想知道,朝堂办案就如此轻浮没有章法吗?”
“捉贼拿赃,也要人证物证俱在的情况下方能断人偷盗。杀人这种大案,更要慎之又慎,明知在我走后贵人还活着同人交代,就因死后写下是我害她的讯息就断定是我害了她,那么证据在哪里,我害她的证据是什么?又是怎么害的她?这些可都查清了?”
楚时河站出列道:“陛下,赵太医所言有理,贵人与她初见便要她协助死遁,赵太医拒绝,贵人心存怨恨难免,或许怕赵太医同您告发,自戕又怕连累家人,这才写下死亡讯息,临死前摆了一道没有帮她死遁的赵太医。”
丞相也道:“陛下,臣认为侯爷说的不错,此案疑点重重,宫人们看着赵太医离开,而那时贵人还活着,她若要杀贵人,又是如何回来的?重重侍卫在守卫皇宫安全,进出都要接受盘问,她如何去而复返杀人?”
皇帝瞪了两人一眼,又是他们出头。
正兀自恼着,便有太监来报,验尸结果出来了。
皇帝传人进来,仵作跪在地上,“回禀陛下,贵人乃是被毒杀,死亡时辰大概在丑时一刻。”
赵九笙请命道:“可否让微臣看一看遗体。”
“放肆。”皇帝绝不允许。
苏砚尘看了皇帝一眼,对赵九笙点头,“自然可以。”
皇帝气急败坏的看着苏砚尘,但一开口,语气又软弱下来,“太傅。”
苏砚尘望向他,“人死了,身上还残留着证据,既咬定她是害死贵人凶手,让她去看又有何不可?”
皇帝望着苏砚尘半晌,见苏砚尘毫无退让之色,说了句退朝,便率人浩浩荡荡去了清漪园。
同行者有苏砚尘,其他人也不想凑这个热闹,再来去了也怕皇帝那里有什么不妥,最后殃及池鱼,干脆不去。
最后也只是赵九笙,仵作,苏砚尘,皇帝以及他的随侍们。
清漪园因着吴贵人是凶死,案情还在稽查中,因此还未设有灵堂,宫人们虽未着丧服,却都没有戴什么头饰,穿什么鲜艳颜色。
来过一次,赵九笙也不算陌生,太监领着路去了吴贵人的寝居。
床上躺着的就是吴贵人,与昨晚她离开时穿的裙子是一样的。
皇帝此刻看着这个死去的女人,心中虽然痛惜,却也生不起爱怜之意,毕竟已经死了,便没了任何价值。
赵九笙看着那张脸,仍然美丽,但因为死了,所以皮肤白得毫无血色。
赵九笙查验着她的耳后,检查她的的牙口。
皇帝见她这些动作,心中一股火又窜上来了,想要斥责她动作别那么粗鲁,但转头一瞧苏砚尘,他神色淡定的在看,并无避讳吴贵人已死且是皇上女人这一事,他又选择了暂时闭嘴。
赵九笙在触手时便发觉了不对劲,但她并不想暴露自己立刻发现这一事实,便又谨慎的看了她的牙口。
果然并非娇养之人。
赵九笙按在她的耳后,然后轻轻提拉,竟从她脸上撕下一整块面皮。
皇帝见着这一幕也是头皮发麻,但见面皮上没有鲜血,也知其中古怪。
赵九笙揭下来的是人皮面具,面具下并不是吴贵人的脸。
赵九笙起身道:“此人不是微臣昨日见到的吴贵人。”
皇帝凑近一看,确实不是吴贵人。
转头就踢了一脚仵作,“混账东西,怎么验的尸?”
仵作跪地道:“陛下息怒,小人验尸时,一旁的宫女说这是贵人,小人为男子,做验尸也是亵渎了贵人,便是她们经手帮忙验尸的。”
皇帝想起赵九笙方才所说,再看死者不是吴贵人,也已经信了她几分,顿时火气上涌,那个女人竟然真的做出死遁这事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