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上浮动的檀香忽然凝滞,萧悦的指尖轻轻叩在红木案几边缘。
骨雕铃铛在袖中震颤的频率与系统光幕上跳动的红字重合,她望着妇人腕间折射出诡谲光晕的九转玲珑镯,忽而想起昨夜在系统商城兑换的";证物溯源";技能还剩最后半柱香时效。
";此物确是萧氏族徽。";萧悦突然开口,惊得檐角铜铃都晃出清响。
她伸手接过衙役呈上的鎏金匣,青瓷般的指甲沿着玉佩断裂面摩挲,";三年前族长寿宴,我曾在祠堂见过完整玉珏——";话音未落,叶瑾的琴弦突然绷出颤音,他正欲起身,却见萧悦冲他眨了眨眼。
县太爷惊堂木拍到第三下时,萧悦已从容落座。
她将鎏金匣倒扣在案,指尖沾着茶水在桌面勾画,旁人只当她在胡乱涂鸦,唯有系统光幕正将现代刑侦的物证链拆解成水墨图文。
当妇人得意地掀开血书第二层时,萧悦突然嗅到一缕混合着艾草与朱砂的墨香——正是前日被窃医书中记载的苗疆密写术味道。
";大人容禀。";萧悦忽然起身,广袖拂过案上茶盏,泼出的水迹恰好漫过血书边角。
在众人倒抽冷气声中,她突然指着逐渐显形的银纹笑道:";这血书用的可是滇南特供的雪浪笺?但三斤三七失窃是上月廿三,而雪浪笺进京的官船......";她故意拖长尾音,余光瞥见白师爷猛地撑开半阖的眼皮。
系统适时在光幕投射出户部通关文牒的虚拟影像,萧悦葱白的指尖点向某处:";官船五日前才过洛水渡,敢问这位夫人,您是如何用尚未入京的纸笺写下月前的证物?";
妇人帷帽下的呼吸骤然粗重,腕间银镯突然迸出细碎蜂鸣。
萧悦袖中骨铃应声而裂,藏在铃芯的雄黄粉簌簌飘落,正将九转玲珑镯表面融出细小孔洞。
当第一只赤红蛊虫钻出镯子时,叶瑾的琴弦已卷住县太爷的官印重重落下——";保护大人!";
混乱中萧悦不退反进,绣鞋踏着满地蛊虫碎壳逼近妇人。
她突然扯下对方半幅面纱,露出后颈振翅欲飞的蝶形胎记:";翠姑姑,你女儿手腕的烫疤可还疼?";这话如定身咒般让妇人僵在原地,萧悦趁机用簪尖挑开她衣襟暗袋,抖落出半块浸着药香的蜜蜡。
";这该是萧府秘库的封门蜡吧?";萧悦将蜡块举到阳光下,内里嵌着的金丝顿时流转出萧氏族纹,";但三日前我亲眼见族长将最后半块封蜡用在祠堂修缮——";她转身朝白师爷深施一礼:";劳烦先生查验库房记录,上月廿三那日,萧府究竟有无采买三七?";
惊堂木第五次落下时,县太爷的乌纱翅角已渗出冷汗。他望着白师爷呈上的真实账册,又看向瘫坐在地的妇人,突然抓起案上朱笔在文书某处重重圈画。
萧悦余光瞥见叶瑾正用琴弦在青砖上勾出";苗疆";二字,唇角不自觉扬起——系统光幕适时弹出";嫁祸证据链完成度98%";的提示。
";萧姑娘心思缜密,倒让本官想起当年在刑部......";县太爷抚须感叹未完,惊堂木突然被斜刺里飞来的桃核击得移位。
萧悦顺着破风声望去,只见叶老爷正站在听审席的雕花槅扇后,手中盘着的紫檀串珠已裂开三道细纹。
叶瑾突然以袖掩唇轻咳,琴弦借着咳嗽的震颤悄然缠上萧悦腰间玉坠。
当他的指尖第三次抚过琴轸时,萧悦突然读懂那摩斯密码般的节奏——他在提醒:九转玲珑镯的蛊虫寿命将尽。
果然,妇人腕间最后一只蛊虫突然爆体,溅出的毒液在雪浪笺上蚀出";萧氏";二字。
萧悦趁机抓起染毒的纸笺高声道:";大人请看!这毒液遇萧氏秘传的沉水香便会显形,而沉水香——";她突然掀开鎏金匣夹层,露出半截燃尽的香灰:";正藏在证物盒中!";
县太爷拍案而起的刹那,听审席传来茶盏碎裂的清响。
萧悦不用回头也知道,定是叶老爷失手砸了最爱的钧窑盏。
她故意将染毒的纸笺往白师爷方向偏移三寸,果然听见老者惊呼:";这显形手法分明是二十年前......";
";此案尚有疑点,押后再审!";县太爷突然高声喝断,官袍广袖却将惊堂木往萧悦方向推了半寸。
萧悦垂眸掩住笑意,她知道当那方乌木与自己的茶案形成三十度夹角时,便是案情反转的暗号。
退堂鼓响到第七声,萧悦弯腰去捡滚落脚边的骨雕铃铛。
起身时正撞进叶瑾映着天光的眸子里,他指尖还缠着那根救过她的冰蚕弦,弦上淬着的蓝芒不知何时已变成与她裙裾同色的海棠红。
";萧姑娘今日......";叶瑾话说到一半突然噤声,萧悦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叶老爷的紫檀串珠不知何时散落满地,最圆润那颗正滚到她绣着忍冬纹的鞋尖前。
惊堂木第六次落下时,檐角铜铃突然被穿堂风掀得倒卷。
叶老爷踩过满地紫檀珠的脚步声格外清晰,他袖口金线绣的貔貅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萧姑娘好辩才,只是这伶牙俐齿用在正途才好。";说着突然转向县太爷拱手:";听闻大人当年在刑部最重物证,不知可还记得永昌十七年陈侍郎家的教训?";
萧悦感觉后颈突然沁出冷汗,叶瑾的琴弦无声缠上她垂落的披帛。
她这才发现县太爷扶在乌纱帽翅上的手指正微微发颤——永昌十七年那桩冤案,正是因过分倚重证物链而错判,主审官后来被革职流放。
";叶员外倒是消息灵通。";县太爷突然抓起茶盏灌了口冷茶,青瓷盖碗磕在案几上的脆响惊飞了梁间燕。
萧悦注意到他官服下摆的云纹补子正随着呼吸剧烈起伏,像被暴雨打湿的旌旗。
叶瑾忽然轻咳着拨动琴弦,萧悦腰间玉坠被震得撞在鎏金匣上。
她抬头时正撞见叶老爷拂袖而去的背影,他腰间新换的羊脂玉佩正闪着冷冽的光。
退堂鼓声里,叶瑾的琴弦突然缠住她手腕。
萧悦低头看见弦上淬着的海棠红已蔓延成并蒂莲纹,听见他压低嗓音说:";父亲今晨见过刑部的人。";她正要追问,却见白师爷的鸠杖突然横在两人之间,杖身刻着的獬豸图腾正对着她轻轻晃动。
";萧姑娘可愿陪老朽品鉴新茶?";白师爷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漏出的茶香混着淡淡药味。
萧悦刚要答应,忽然瞥见县太爷留在案上的朱笔竟在文书边缘勾出个残缺的";苗";字,笔锋收尾处还沾着半片金箔。
当她弯腰去捡那片金箔时,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衣袂破空声。
叶瑾的冰蚕弦擦着她耳畔掠过,将钉入柱子的银针绞成齑粉。
阳光穿过纷纷扬扬的金属粉末,在地上映出句未写完的诗:山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