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浪跟那娃偷着乐。
那娃说:“这个傻大兵治病真有一套。”
张浪见骢满头满脸大汗,就解下头巾来,给他抹一把汗水。
骢镇定自若地为耶娜擦干脓水,包了纱布,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小腿:“对了对了,你的脚痛病已经治好了。”
他这套快速治疗包块的动作,令在场的人瞠目结舌,那娃表扬他:“你这是在麻痹病人,然后就下手了。神医就是神医。”
耶娜的小手还在紧紧的掐住骢的小腿不松,男人终于感到疼痛,就说:“姑奶奶啊,你这手也是力有千钧的。”
张浪跟那娃相视一笑。
耶娜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就红着脸说:“真不好意思的。”
那娃说:“这么不好意思,我觉得好意思呢,你掐他的时候,是不是自己的创口才没那么疼的?”
耶娜嘀咕道:“我疼晕了,就乱掐。”
那娃还是那句口头禅:“俗话说,病治有缘人嘛。”
张浪拿起骢用做“手术刀”的瓷器片,看了又看:“这不就是一片普通的破碗渣嘛,却被你拿来当做手术刀给人家美女治病。”
骢红着脸说:“其实我没有带行医那套器械,临时找了片可以划开皮肉的东西。”
耶娜感激的看着骢:“你为我治病,我应该感谢你的,没想到把你掐疼了吧,对不起骢哥哥。”
骢问她:“你想怎么谢我?”
耶娜红着脸问他:“你想我怎么谢你?”
骢哈哈大笑道:“这得举手之劳,就不言谢的。”
令耶娜和骢有点小尴尬的是,张浪跟那娃下楼后就再也没有回来,钟姐上楼来说:“两位将军有紧急事情,匆匆跑着离去了,他们让我给二位说,晚饭钱已经付了,我们这里最受欢迎的菜肴是盐焗鸡,要不二位来一只?”
耶娜笑眯眯的说:“总结,给我们一只盐焗鸡,一个素菜,一个汤。”
在这个只有男人跟女人的包间里,骢只是在片刻的尴尬后,就大咧咧地说:“我们这才几年不见,你变得越来越好看了。”
耶娜就开玩笑说:“没有哪个男人见了我说我不漂亮的。”
骢说:“你就低调点吧,别自己说自己是美女。”
耶娜眨巴着美丽的大眼睛:“美女就是美女,我为什么要低调?”
这让骢差点喷饭,但他还是投其所好:“认识耶娜美女是我的荣誉,没想到此生还会相见的。”
耶娜说:“我也没有想到,我们还能邂逅在这里。”
骢突然想起什么,就问她:“这些年你是怎么走过来的?”
耶娜说:“我一个异乡人,还不是自己好好照顾自己。自从军师他们来了以后,我感觉轻松了许多,也感觉这人生才值得。”
骢就试探性问她:“难道你就没有爱上一个人?”
耶娜真没有想过主动去爱谁,在她的心中,还没有一个人值得她去爱,她看了看骢,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对他说:“我们两个人喝一壶酒够量的,你不要劝我,我喝醉了没人管的。”
钟姐送来一大盘黄灿灿的盐焗鸡,还有一盘青白素菜。
骢挨着耶娜坐下,斟满两杯酒,自己留一杯,递一杯到耶娜手上,开口说话了:“我这个人老实,不善言辞的。我敬美女一杯,这次见面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的。”
耶娜喝一口酒,又给骢夹一块鸡肉:“感谢你陪着我们走过一段黑暗岁月,如今又义务给我治病,你才是最值得信任的朋友。”
两个人边吃边聊,酒喝得见壶底了,菜肴也如风卷残云。
耶娜借酒浇愁,她说她想念亲人,可是亲人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做梦都是在她的小木屋里。
在骢的心中,耶娜实在是太美丽了,她白白的脸蛋,如同一片圣洁的白云。
他摸摸自己脸上的伤疤,就小声对她说:“估计我又要当兵了,那娃让我加盟他们的红巾军,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可以的。”
女人笑了笑,给他斟酒:“我说骢哥哥,你当兵也是个好兵,早点把鞑子赶走,然后过安居乐业的幸福生活,该有多好啊。”
因为长年累月纳鞋底,耶娜的手被麻绳勒起了茧子,男人不说敏感的话题,女人当然也不会说的,哪怕一句玩笑话也不会说。
男人不会提及伤心往事,就说:“等打完仗,我就解甲归田,养一群鸡鸭,找个好女人生一窝儿女,人生就完美了。”
耶娜突然问他:“这些年你难道没有艳遇过?”
骢一愣,摇摇头:“过得非常憋闷,哪有什么艳遇嘛。”
当然,女人再不会问得太多了。毕竟,很多兵油子找女人无数。
骢直愣愣地看着她俊俏的脸蛋,真想亲她一口,但理智告诉他,这是个多愁善感的女人,万一被她拒绝,怕是连朋友都无法做的。
这样的邂逅,让耶娜感觉挺好的,大男人可以冲锋陷阵杀敌人,但在女人面前中规中矩,这才是她想要的。
多年不见,男人跟女人之间,既熟悉又陌生,让耶娜难为情的是,她想上茅房,因为她的脚刚做了手术,一挪步就疼痛难忍。
怎么办?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吧,但耶娜就是被尿憋得难受。
她站起来却挪不开步,脸憋得通红。
男人最是善解人意,就蹲下身来:“我背你下楼吧。”
女人一脸羞涩:“我不要你背,还是我自己走吧。”
男人的豪爽让女人猝不及防,双手一划拉,就把女人揽在背上,背起她咚咚地下楼去,在临近茅房的小门,才将她放下来。
其实,从小到大,他真的没有碰过女人。尽管当了很多年的兵油子,他却没有一点不良习惯,也许这是他在特定的环境下,总是内心受伤的原因。
直到耶娜走进茅房,骢依然不放心,在门外时不时问她:“你没事吧?”
女人说:“你给我把门啊,若是有男人进来,你就拦着别让他进来。”
骢就一本正经的给她开玩笑:“我若放他进来,岂不是让人家占了便宜?这样的便宜应该是我先占的。”
耶娜故意不跟他说话,无论他怎样问,她就是默不作声,好像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她似的。
男人急得在茅房外走来走去,他是不敢进去看的,这样有损男人的形象。他抓耳挠腮,横身如同爬满狮子般不自在。
见女人不理他,男人四下望望,只见街上有个衣衫褴褛的老者,赤足从饭馆门口走过,待老者走远了,男人就心生一计,故意急切切地说:“茅房里有个姑娘,先生你等等嘛。”
同时,他自己有变声自答:“我拉肚子,我不拉出来,臭裤裆里吗?”
这时候耶娜终于开口了:“我快了快了,马上就出来了。”
听到她的声音,骢心里踏实,就暗自庆幸自己也会耍小聪明的。
女人扶着墙,跳一条腿蹦出来,他牵着她说:“看你这脚疼得,我送你回家吧。”
耶娜白了他一眼:“人呢?难道你在骗我不成?”
男人撒谎脸不红心不跳:“人家等不及了,到其它地方拉去了。”
这时候天色开始暗淡下来,商铺的灯笼发出一豆微光,路人的目光落在耶娜身上,这个大脚板的外国女子,如同仙子来到凡间一般。
耶娜不去看人家的眼光,而是该干嘛干嘛,小声说:“感谢骢哥哥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照顾,还是让我自己走回去吧。”
骢就捂着嘴笑:“我就想看看你怎么跳着回去,但又于心不忍。”
女人忍着脚疼,果真一蹦一跳的前行,骢蹲在她面前:“姑奶奶啊,别逞强了,还是我背你嘛。”
女人红着脸说:“不许趁机吃我豆腐的。”
说着,身体就不诚实了,早就趴在他宽厚的背上,闻着男人的汗腺味。
他俩的身后,跟着几个看稀奇的男人和女人,男人不说话,女人也不说话。男人沉沉的脚步声,打破黄昏的静谧。
有人悄悄说:“这女人好漂亮的,男人娶她才是福气。”
女人轻轻拍了拍男人:“你不许说话的,人家怎么说都可以,你就闭上嘴。”
男人张着嘴“吭哧吭哧”出气,但还是要说话的:“我感觉你没有重量呢,背着你走千里万里都不觉得累。”
最是巧合的是,骢背起耶娜大步流星走,却正好遇上军师,因为在黄昏里,军师也是一身粗布便装,耶娜不认识骢,只认得耶娜,就愣愣地看着她。
看得耶娜不好意思,但还是给军师打招呼:“大人,你这是要去哪里?”
军师不明就里,以为耶娜火速找了个老公,就随口道:“转转路。”
本来,骢只是朝军师点点头,算是打招呼,没有想到军师突然对他说:“先生,你等等,我有话跟你说呢。”
骢只见过一次军师,当时只顾着给那娃看病,忘记了军师的模样。
但军师对骢的印象深刻,尤其是他脸上的膏药,特别打眼。
骢放下背上的女人,人还未落地,就扑通地摔了一跟腿,疼得双手抱住腿,眼泪水流了出来。
军师忙去扶她,耶娜说:“别别。”
不明就里的军师,对骢说:“你救了那娃一命,正说要谢你的,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
骢轻轻地给耶娜疼痛的脚,抚摸了一遍又一遍,对军师说:“先生,我救谁都是应该的,谁叫我是郎中啊。”
军师说:“你不用管是郎中,你应该是一位神勇的将军。”
耶娜见骢好像不认识军师,就急中生智:“军师,有你说他是将军,他就是将军了。”
骢惊得不知所措,好半天才说:“军师,小人不知大官人嫁到,还望赎罪。”
军师说:“你的传奇,我早有耳闻,你先把耶娜送回去,我 有事找你呢。”
耶娜不好意思让骢背,就跳跃着行走,对骢说:“你跟军师走吧,这里到家不远的。”
但他确实放心不下耶娜,正犹豫着该听谁的,突然一道白影带着寒气飞过来,骢感觉不妙,伸出双手飞身接住,却发现是歹人躲在暗处,向军师抛掷飞镖。且一连抛掷了好几块飞镖。
“有刺客。”骢接镖的手一震,吼道,“快卧倒,快卧倒。”
军师就地一滚,一块飞镖落在耶娜胳膊上。
耶娜疼得晕死过去,血流如注。
骢看也不用看,朝着风向把飞镖抛回去,一个人从头上应声落地。
军师踢翻刺客,闻讯赶来的侍卫挡在徐志城面前:“军师,你没事吧。”
骢忙着查看耶娜的伤情,黑暗里感觉耶娜流了很多血。
街上的行人欲看热闹,被侍卫们驱赶走。
有人提着灯笼,军师借着灯光看见,耶娜面色苍白,痛苦的表情让他愤怒至极,朝着在地上打滚的刺客,拳脚相加,这人却经不住打,早就断气了。
侍卫们可不是吃素的,当场抓住两个来不及逃跑的另外两个同伙。
为了抢救耶娜,骢不管那么多,一口一口汲出她伤口中的毒血。而他的嘴唇也有些红肿,暗叫不好,这是下了毒的飞镖。骢赶紧从内衣里掏出一颗药丸,含在自己嘴里,又给耶娜喂药丸。
也许,耶娜中毒较深,嘴里不停地吐血泡泡,情况万分紧急。
军师伸出铁钳般的大手,卡住刺客的嘴唇,喝道:“赶快拿解药出来,否则我让你千刀万剐。”
有人搜身刺客,却什么也没有搜到。
骢一脚踢翻刺客,扒下他们的裤子,在贴身的裤裆里,找出几粒药丸。直接塞进耶娜嘴里。
然后抱起她,问军师:“让她回家治疗吧,这里人多不安全的。”
有人给骢带路。
就在当天晚上,灌城大搜捕。
但耶娜的干裂的嘴唇流淌了很多带血的唾液,这让骢感到没撤了,解药好像不起作用的。
官医也来了,他们对耶娜作了仔细检查,除了胳膊上中镖,其它地方没有伤着,这又是怎么回事?
骢摇摇头,一声叹息:“弄不好她的胳膊只得锯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