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过后,大厅里顿时归于平静。
有的人捂着嘴,偷偷地笑。
有的人则保持沉默,静静站在原地。
还有些人一脸茫然,尚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正拉着旁人急切地打听。
曹老爷心里那叫一个畅快,他回头瞥了一眼石达开,满眼都是感激之情。
几位太太也高兴得不得了,大家想着给严管家和他带来的士兵一个下马威,让他们吃点亏,这下可算是如愿以偿了。
严管家和那士兵,羞得头都抬不起来。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曹府里竟藏龙卧虎,有如此厉害的人物。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虽然满心不甘,但也不好意思马上就走。
这时候,两个大灯笼垂下来的对联吸引了众人目光,确实写得不错。曹家的下人赶忙上前,把它们固定到大厅的柱子上。
众人的心情都放松了下来,唯独大太太柳如烟心里依旧紧绷着。
原因是其他三位夫人的家里人都送来了礼物,可她身为军长的哥哥却还未到,这让她心急如焚。
大太太柳如烟着急,她的女儿曹月红更是急得直跺脚。母女俩凑到一起商量。
曹月红焦急地说:“妈,你说怎么办?舅舅不来,咱们的脸可丢大了。瞧他们都送来了那么好的礼物,咱家难道就没这个实力吗?”
柳如烟脸色一沉,说道:“他们能和咱们比吗?你舅舅是什么地位?那可是国军的军长!他们不过是小商人,那点钱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别着急,你舅舅可能有事耽搁了,咱们再等等。就算他真不来,他们也不敢小看咱们。我告诉你,月红,凭你妈在这家里的地位,谁也不敢说三道四。况且,一会儿我要宣布一件事,确立你在家里的地位和你的继承权。所以,腰板挺直了,别为这点事心虚。”
说完,大太太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曹月红也搬了把椅子,紧挨着母亲坐下。
与此同时,曹正平来了精神。他站在最显眼的位置,面向全场众人说道:“各位,承蒙大家看得起曹某。在我六十岁寿诞之际,特意前来为我庆寿,曹某感激不尽。今日到场的,有我的亲人、朋友,还有行业上的竞争对手和合作伙伴。不管身份如何,大家都是怀着好意来帮我过寿的。这里也有许多乡亲,虽说有的人拿不出什么贵重寿礼,但能来给我说一声吉祥话,我就已经感恩不已。所以,此刻不论大小尊卑,来到这里的都是座上宾。如今酒席已经摆好,让我们共同举杯庆祝!”
其实,饭菜早就准备好了。家人们摩拳擦掌,筹备了好几天,还请来了十几个大厨。桌上的菜肴十分丰盛,南方菜、北方菜,各式各样,一应俱全 。
大太太一听曹正平说要开席,当时就急了。她赶忙偷偷拉了曹正平一把,小声说道:“我哥哥还没来,你开什么席?等他来了再一起开席。”
曹正平面露难色:“我话都说出去了,让大家共同举杯呢。”
大太太可不管这些:“举什么杯,酒我都还没拿出来呢!”说着,回头指使小伙子们:“把那十几坛子酒都抬出来!”
在场的人一听,都翘首以盼。大家来这儿,可不只是为了品尝南方菜、北方菜,更惦记着曹家号称天下第一的美酒,尤其是曹老爷窖藏的酒,那更是难得一品。好多爱酒之人,早已馋涎欲滴。可大太太拦着不让开席,曹正平也没了办法,只能气呼呼地坐下来。
他旁边坐着大舅子周宇梁,周宇梁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小声安抚:“别为这事烦恼,就听她的吧,再等一会儿,不着急。”曹正平连声应着“好好好”,权当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后边的梁红英也找了个座位坐下。她不是普通下人,而是曹府的座上宾。不过在今天这种场合,她不能坐在贵宾席,就坐在了普通宾客的桌子旁。她心里也期待着,想尝尝自家的酒到底什么滋味。那天曹月红拿去饭店的酒,被众人分着喝了,大家都赞不绝口,她也闻到了那醉人的香气,好奇今天父亲准备的酒,是否也那般香醇纯正 。
其他人同样满心期待,只是大太太的哥哥柳承乾迟迟不来,气氛难免有些尴尬。大太太坐立不安,在大厅里来回踱步。
就在这时,外边突然喧闹起来。大太太眼睛一亮,兴奋地跑了出去,她心里想着,可能是哥哥来了。曹月红也跟了上去,曹正平见状,也赶忙出去。他知道这位大舅哥身份不一般,可不敢怠慢。
果然,一个身穿军装的大高个子,迈着矫健的步伐走进曹府大门。他身后跟着一群人,前面的人走着,后面的人还推着东西,过门槛时,好几个人才把东西抬进来。
远远的,曹正平就看清了,柳承乾身后,一帮士兵居然推着十几门大炮。曹正平当时就有点傻眼,完全不明白大舅哥这是啥意思。
此时,柳承乾已经走到跟前,曹正平赶紧迎上去:“哎呀,哥哥你总算来了!”
柳承乾身上披着风衣,穿着军装,戴着白手套,手里还拿着马鞭。他一只手扯开系在脖子上的系带,把披风拽下来扔给旁边的士兵,笑呵呵地说:“不好意思,妹夫,我来晚了。”
柳如烟也走过来,埋怨道:“哥,都等你好长时间了,急死我们了。你忙什么呢,怎么现在才到?人都来了,就差你一个。”
柳承乾满不在乎地说:“急什么急什么?你们这些女人家就知道着急,我有事儿能来得了吗?我这不是给我妹夫准备礼物嘛!”
这时,就见士兵们把十二门大炮推进来,摆在了曹正平的院子里。曹正平看着大炮直发愣,完全摸不着头脑。每门大炮旁边站着两名士兵,他们身姿笔挺,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人看了有些好笑。
大厅里的客人们也都跑出来观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柳如烟赶紧把哥哥往里让,心里却犯起了嘀咕,哥哥怎么没拿什么像样的礼物呢?这可让自己丢脸了,人家那三位夫人家里都送来了价值连城的礼物,可哥哥啥都没带。她控制不住情绪,就想埋怨哥哥,可柳承乾却像没事人一样,大步流星地往里走。
贵宾席还给他留着座位,他一到桌前,在场的人都站了起来,毕竟他地位最高,没人敢坐着,就连冯大帅派来的两个军人也站起来行礼。
柳承乾看到冯大帅的人,挺意外:“你们也来了,是冯大帅让你们来的吗?”
两人立正,客气地回道:“是是是,冯大帅知道曹老爷要办六十大寿,派我们从省城过来送份礼物。”
柳承乾听后,仰头哈哈大笑:“行行行,大帅看得起我妹夫,我很高兴。来来,一会儿喝它三大碗酒,别客气,这酒可真好喝!”柳承乾幽默风趣,很快,紧张的气氛就消散了。
柳如烟满心纳闷,哥哥礼物也不送,来干啥的,就为了吃饭?还在院子里摆那么多大炮,怪吓人的。大厅里的人也都交头接耳,目光都集中在那十几门大炮上。
柳承乾大大咧咧地坐下,张口就要酒:“我说怎么酒还不端上来呢?”
柳如烟赶忙命令府里的小厮们:“把这几坛酒,全部打开盖子,让大家痛痛快快地喝!”
小厮们撕开上面的封纸,刹那间,满大厅都弥漫着酒的香气。梁红英一闻,果然和那天曹月红拿的酒一个味儿。哪怕是不爱喝酒的人,闻到这股味儿,也会心生想喝一口的欲望。梁红英从不喝酒,此刻闻到这味儿,也蠢蠢欲动,觉得这酒就像甘霖一般。
伺候的小厮们把一个个酒杯摆开,然后抱着酒缸,小心翼翼地逐个给宾客倒酒,生怕洒出一滴。有人奇怪,问他为啥这么小心。小厮说:“这一滴酒就价值连城,可不能洒了。”
小厮给一位宾客倒上酒,这位宾客早就忍不住了,端起杯品了一口,接着像醉了一样站起来,扯着嗓子喊道:“此酒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哪!闻到这酒味我就醉了,果然是天下第一美酒,我再品上一口,说不定还能长生不老呢!”
在场的人都笑起来,都以为这人喝醉了,其实他喝得并不多,只是这美酒太诱人,想得到它的人太多了 。
既然大舅哥已经到位了,曹正平便下达命令。
“赶紧把酒给大伙儿倒完,准备开席!”
可刚到的柳承乾却突然站起身,大声喊道:“等等!”
这一声,嗓门极大,刹那间,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他身上。
柳承乾呵呵笑着,神态自若:“等等,先别开席,我来了还没送上礼物,怎么能开席呢?”
说罢,他转过脸,看向曹正平:“妹夫,哥哥这次来也没给你买什么东西,院子里那十几门大炮,就是给你拉来的。”
曹正平一听,心里暗自惊叹:“我的天,给我这玩意有什么用,我又不上阵打仗,这也太离谱了吧。”
柳如烟听哥哥这么说,也不禁露出诧异之色。
在场的人,有的惊愕得合不拢嘴,有的则捂着嘴偷笑。大家心里都在想,这人怎么这么奇怪,别人都送金银珠宝,他却送十几门大炮。好多人抱着看笑话的心态,紧紧盯着柳承乾,想瞧瞧他接下来要如何应对。
曹正平皱了皱眉,一时无话可说,只能尴尬地笑了笑,嗫嚅着,却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柳承乾全然不顾别人的目光,哈哈笑了几声,随后猛地一拍手掌,朝着外边的一个士兵喊了一声。
那士兵迅速从袖子里抽出一面黄色的小旗子,向前一伸,旗子迎风招展。紧接着,士兵猛地将旗子向下一甩。
就在这时,“咚咚咚咚咚咚”,十几门大炮依次响起来。
屋子里的人都被吓傻了,有的人惊恐万分,连忙捂住耳朵。
梁红英却没有感到意外,因为她知道,这些大炮并非发射炮弹的作战炮,而是专门用来庆祝的礼炮。这些知识,都是张紫阳告诉她的。虽然他们相处时间不长,但张紫阳给她带来了不少见闻。看着众人惶恐的模样,她不自觉地捂着嘴笑了起来。
大炮一连响了十二下。
柳承乾拍着手掌,大声说道:“好!妹夫,听到了没有?这就是我给你准备的大礼,十二声彩炮,我祝你万寿无疆,越活越年轻!”说完,他又开怀大笑起来。
在场那些原本误解的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原来人家送来的是礼炮,是这声声炮响,而不是真把大炮送了。
曹正平的心也落了地,想想自己刚才的反应,也觉得有点好笑,便哈哈笑着,拉住大舅哥的手:“好,既然礼炮都响了,也感谢大哥不辞辛苦,把礼炮拉过来给我庆祝,我太感激了。”
柳承乾一屁股又坐在凳子上,为了能吃得更舒坦些,他把腰带都松了松,看到哪个菜合心意,就多夹几筷子。
大家一看他动了筷子,立刻也都纷纷动起来。与此同时,小厮们早就给众人斟好了酒。每个人拿到酒之后,都先浅尝一口,随后,无一不是伸出大拇指称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