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在同一时间,广明府境内所有锦衣卫突然活动了起来。
整个广明府境内顿时变得波涛汹涌。
一个个官员莫名被捉,哪怕官至一州知州都会被捉入诏狱。
猎州,知州府。
作为一州最高长官的秦鹏山正在享受着自己的下午茶。
“这个蟹酿橙不错,甚得老夫心意。”
“以后这个茄鲞就不要再上了,这东西老夫都吃腻味了,雀舌可以多来点,炒制时多放点精盐,老夫口味比较重。”
秦鹏山张口,立刻就侍女把剥好的虾蘸了油醋汁送到他嘴里。
一口虾吃下去后,无需他自己动手,就立刻有另一名侍女用帕子小心翼翼擦干净他的嘴角。
“镶银牙。”
秦鹏山瞥了一眼桌子上的菜,淡然道。
侍女立刻夹起一筷子灌了肉丝的豆芽送进他嘴里。
缓慢的咀嚼着嘴里的菜肴,秦鹏山露出享受之色。
他如今也六十多岁了,哪怕是秦家旁支族人,官位也肯定是上不去了。
如今他就好口吃的,每年在吃食上的开销就要大几万两银子。
吃完饭后,秦鹏山起身去出恭。
恭桶是镶了金边的,这样出恭会更加顺畅。
旁边有少女点了香,驱散五谷轮回之物的恶臭味。
秦鹏山咬牙用力,面目有些狰狞。
伴随着一阵令人作呕的声音,秦鹏山露出了舒爽之色。
他把屁股抬起些许,旁边少女立刻知会,拿起早就裁剪好的丝绸帕子轻轻的帮他擦掉脏脏之物。
起身后伸开胳膊,侍女立刻为他穿戴好衣服。
“舒服。”
秦鹏山长舒了一口气,随后踩着四方步就出了房门。
刚走出去就看到了知州府的管家。
“王全,今年咱们州城酒楼的孝敬钱交上来了吗?”
王全忙道:“大人,还有同福酒楼和其他几个酒楼没有上交孝敬,剩下的倒是都交齐了。”
秦鹏山闻言眯着眼,捋着胡须笑道:“谁交了孝敬钱本官记不清楚,但谁没交本官却知道的一清二楚,告诉他们,三只日内,孝敬钱没交上来就准备关门吧。”
“是。”王全转身正要离开,突然又停住了脚步,一拍脑袋道:“大人,我这脑子,差点忘了给您这东西。”
他连忙从衣服里摸出来一张纸条递给秦鹏山。
是主家那边送来的纸条。
秦鹏山接过纸条打开后扫了一眼,突然感叹了一句:“王全,跟了我四十多年,你也是老啦。”
“能跟着大人,那是小人的荣幸。”王全笑呵呵道。
“你年纪也不小啦,记性也不比从前了,还是回老家去享清福吧。”秦鹏山平静道。
王全猛地一愣,声音有些颤抖:“大……大人,您……”
“你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啦,本官怕你误事啊。”秦鹏山笑道。
王全眼神有些黯淡,最终道:“大人,那小人明天就走。”
“哎,今天吧,把事情交接一下,正好今天又从猎州回你老家的商队,你跟着一起回去吧。”
秦鹏山淡然道。
“是,大人。”
王全抱拳行了一礼,佝偻着身子消失在了小院里。
目送王全离开后,秦鹏山把纸条吞了了下去。
随后转身去了后院库房。
打开库房大门后,里面的金银堆积成山,都是他这些年当知州之后的收获。
猎州在任四十年,他从一个小吏坐到了如今知州的位置上。
收获颇多,金银无数,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他在任又何止三年?
“来人,送张椅子过来。”
秦鹏山招呼了一声。
一张竹椅送过来,旁边还放了个小茶桌。
“本官饿了,上菜!”
秦鹏山大声道。
“大人,您要吃什么?小的这就吩咐厨房去做。”
一个下人立刻上前恭敬询问。
“摊个煎饼,再给本官拿点大葱过来,对了还有酱,这也不能少。”
秦鹏山叮嘱道。
那下人懵了头,大人吃饭一向精细,什么时候吃过这么粗糙的东西。
另外大人不是刚吃过饭吗?怎么这么快就饿了。
秦鹏山呵斥道:“怎么,听不懂?本官要煎饼!要大葱!”
“是是是,小的这就让人去做。”
那下人连忙去了后厨。
“大人怎么突然要吃如此粗糙的食物了?”
厨子接到这消息也是懵了头,但大人的想法谁能猜到。
他立刻就开始摊煎饼洗大葱。
不多时,一盘煎饼和两根大葱送到了秦鹏山桌子上。
只是这酱非常讲究,用了松茸熊掌之类的山珍剁碎了炒制而成。
秦鹏山皱了皱眉头,抬手将酱掀翻了。
“什么破烂玩意儿,怎么能当煎饼卷大葱的酱。”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送菜的下人被吓了一跳,连忙跪在地上求饶。
“罢了罢了,你且退下吧,原汁原味也不错。”
秦鹏山挥手屏退下人后,拿起煎饼卷着大葱悠哉悠哉吃了起来。
鲜葱的辛辣味混杂着煎饼的香味在口腔里迸发开,仿佛每一个味蕾都在被刺激着。
秦鹏山也露出了享受之色。
“煎饼卷大葱,给个神仙都不换呐……”
一根葱吃完后,他不慌不忙又拿起来一张煎饼,继续享受着美食。
肚子已经撑得浑圆,但他却依旧在往嘴里塞着煎饼卷葱。
就好像要把自己撑死才肯罢休。
突然,一队锦衣卫冲了进来。
分作两排站定在仓库两侧。
紧接着,一道着红色飞鱼服的身影不慌不忙走进仓库里。
秦鹏山也发现了来人,头也没抬,笑道:“是新上任的锦衣卫千户林凡林大人吧?”
“秦鹏山,你事发了。”林凡声音平静。
猎州距离广明府较近,快马一日就能折返个来回,故而猎州知州秦鹏山,他亲自抓捕。
“林大人,老夫这辈子也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好吃。”
秦鹏山揉了揉撑到鼓胀的肚子。
“老夫虽为秦家子弟,却只是旁支,小时候时常吃不饱饭,天灾人祸,老夫的母亲饿死了,后来参加族会,老夫看到了十多年来都不曾看到过的山珍海味,老夫第一次知道吃的东西还能这么讲究,但老夫没有上桌资格啊!”
“老夫在泔水桶里找到了不少好东西,那是老夫这辈子吃过最饱的一顿饭。”
“你想说什么?”林凡平静道。
秦鹏山直勾勾看向林凡。
“老夫这些年吃上也就花了不到二十万两银子,剩下的银子都在这儿了,该交代的我也都记了账本,放了我的家人,给我个痛快,我会告诉你账本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