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蓁的脸被捏住的时候,还没有从逗弄贺玉京的恶趣味中回神。
脸上陌生的触感传来,何蓁下意识伸手抓上那只手。
下一瞬,两人齐齐愣住。
贺玉京捏她的脸!
他在捏何蓁的脸!
两人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到瞳孔的震颤,然后心中同时浮起想法。
何蓁:倒反天罡!向来只有她捏别人脸的份儿!
贺玉京:他明明只是想了一想,究竟是怎么把手伸出去的!
“咳,抱歉,我是看你脸上好像沾了点灰。”
呸!拙劣的借口。
贺玉京面上很镇定,说完话后,若无其事将手收回身侧。
然后轻轻将手掌蜷起。
何蓁眉目低垂,顺势收回自己的手,也没有揭穿贺玉京拙劣的借口。
她当然知道,自己这张脸有一定的可观性,但她脑子里现在出现的,是另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
所以,男性缺失某些功能的时候,也一样会有某些生理上的冲动吗?
不要说她自作多情,她脑子里的岁数,还是能够支撑她,在面对某些行为时,做出合理的判断。
显然这个问题,何蓁不能直接问贺玉京,贺玉京也不准备去圆拙劣的借口。
两人默契地收回视线和思绪,继续若无其事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直到该到就寝的时间,贺玉京起身离开时,才拿出个盒子递给何蓁。
“前几日.你的生辰,没好好同你过,定做的礼物也才刚送过来。”
何蓁伸手接过,心中有些惊讶。
竟然还准备了生辰,也不知依照二人这种泛泛之交的名义夫妻关系,对方能送点什么。
这样想着,何蓁就真的有些好奇了。
“可以现在打开吗?”
贺玉京点头。
一对算筹。
准确来说,是一对算筹样式的镇纸。
镇纸小巧,三指宽一拃长。
通体骨架以黄金铸成,两头各雕一处如意团花,团花中心嵌以宝石,一头红玛瑙,一头绿松石。
剩下的算珠,是以玉石磨成,没有按照常规算筹珠子布局,上下只两排,但每一颗珠子都水润润碧莹莹,格外饱满可爱。
何蓁眼神亮晶晶,看得出非常爱不释手。
“礼物虽迟到,还希望夫人能喜欢,也希望夫人往后‘算筹一响,黄金万两’。”
凭借贺玉京对何蓁仅有的了解,她的唯一喜好,好像就是经营自己的铺子和生意。
毕竟,何蓁去铺子的频率,都快赶上他上衙点卯。
如果不是非常热爱,贺玉京想不出来动力在哪里。
并且何蓁打开礼物的表情,确实是惊艳和欢喜的。
贺玉京还是有点自信。
嗯,怎么说,其实有时候解题过程不重要,答案对了就行。
何蓁确实挺喜欢的。
爱不释手把玩一阵,小心交给金珠收好后,何蓁才福身谢过,又随口道:
“倒是没想到,夫君这样的人,居然会送这种礼物。”
他这样的人?这种礼物?
贺玉京心中,有根芦苇一样的东西,轻轻摆了摆。
送完礼,正磨蹭着准备告别的贺玉京,听到何蓁这话,脚下就站定了。
“夫人觉得,我这样的人,该送什么礼物?”
何蓁上上下下看贺玉京,沉吟一阵,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要么钗环首饰,要么琴棋书画。”
前者随意敷衍,大部分男子打发后宅妇人的东西。
后者清贵风雅,符合贺玉京本人喜好和形象气质。
两类看起来天差地别,实际有共通之处。
都不走心。
随便交代个人,给钱就能买来。
倒是这对算筹样式的镇纸,又是金又是玉又是算筹又是镇纸的,又俗又雅的。
还挺有意思。
贺玉京本来没听懂何蓁话中意思,但看到何蓁眼中的眼神,他瞬间就懂了。
他又想起他曾经无意间听到的,何蓁同她的贴身女婢,说的那些要赢得他好感的话。
明明对这桩婚事不满意,明明对自己没有情谊。
只是有着夫君这个名头,所以要来讨好自己。
再想到玉京院在何蓁接手后,一应的妥帖周全。
贺玉京很难不想到,很多年前,谢青尧神采飞扬说过的那些话。
他虽然不完全苟同,但也认同其中的许多观点。
这个时代对女子太苛刻。
贺玉京的手又伸了出去。
这次不是捏何蓁的脸,而是落在她耳边的鬓发上。
轻轻的,一触即分。
短暂而轻忽。
却是今日第二次,两人之间的近距离接触。
看着面前眼露不解,却并未躲开的少女。
这是二人成婚后,为数极其不多的肢体接触。
除了方才忘情之下的捏脸,二人最亲密的距离,是上一次何蓁被贺惊春放蛇惊吓。
或许世上事,确实都无法完美。
“我知女子艰难。”
“只要你一日是我夫人,只要你愿意,就可以在我面前表达你的想法和喜好。”
再多的,如今的他无法做出承诺。
至于未来,乾坤未定,一切犹未可知。
何蓁不知贺玉京哪里来的感叹。
那双看向自己的沉黑双眸中,竟品出几分怜惜与遗憾。
不知因由,便无法精准回应。
何蓁只是温良顺从地垂眸谢过。
然后转头就以秦娘子的身份,约见了贺玉京。
不要误会,不是为了何蓁自己搞懂贺玉京开小灶。
秦娘子可不是因私废公的人。
但在办公事之余,偶尔调.戏调.戏美男,她认为是不错的解压方式。
这次约见贺玉京,算是秦娘子对四皇子一党的试探和考验——她当然没这样和人说。
约见的地点,依然是济慈院。
秦娘子依然在屏风后,贺玉京依然戴着面具,故意将嗓音压得低哑。
“赏珍会都不露面,鄙人很好奇,秦娘子这时候找我做什么?”
“你猜?”
屏风后的秦娘子,躺在摇椅上一晃一晃。
只是隐约一点剪影,也能看得出摇椅上的人,有多么的惬意。
贺玉京肯定了。
摇椅上的人,确实是秦娘子。
心放下来一半,另一半提得更高。
“是秦娘子邀我,却叫我猜,总不能是专门请我喝茶的吧?”
秦娘子哼笑慵懒,颇有几分嫌弃道:
“我只请长得俊俏的郎君喝茶,丑的只能戴着面具谈正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