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不行?怎么不行?”
正晾晒药材的白胡子老头,听到何蓁这话,只皱了皱眉头,手上动作没停。
一直没听到何蓁回话,只听到欲言又止的“嗯嗯”声,转头去看,就见小姑娘正抠着指头,眼神乱飘。
白胡子老头不仅医术好,还是个老人精,见了何蓁这模样,再联想到白嫱之前说的,老头就揶揄的笑了。
“哦,你家那位啊~”
老头儿意味深长说完这话,突然看着何蓁古古怪怪“咦”了一声。
何蓁一脸莫名,低头打量自己,并没发现不妥当的地方,疑惑道: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老头儿捋着胡须,神秘一笑道:
“之前当你嫁人是权宜之计,我倒是不奇怪。”
“如今你既然对人家有意思,还是个小姑娘,那他确实不行。”
说完也不再继续问病情,直接说:
“我倒是有一副药,要是有用呢,就还有的救。”
“要是这还没用,那你也别再白费工夫,趁早换个夫君吧。”
何蓁反应了一会儿,明白过来老头儿意思,难得不好意思一下,随即大大方方道:
“其实我也不确定,不过是刚好回来就顺便问问,有备无患嘛!”
“谢啦,齐伯!”
接过齐伯递过来的药方和一包药,何蓁心满意足离开。
回住处的路上,拐道儿去了村中学堂,找到白姨授课的课堂,轻手轻脚从后门进去,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
站在台上授课的白姨,看到何蓁进来,只扫了她一眼就不再关注,倒是坐在何蓁周围的小姑娘们,看到她很是兴奋。
“田田姐!”
“田田姐坐我这里!”
“田田姐怎么过来了?”
眼看台上白姨不爽的眼神扫过来,何蓁笑着摸了摸她们脑袋后,立马竖起指头噤声。
“嘘~好好听课,小心课业翻倍哦!”
何蓁说完,还不忘指了指课堂前方。
小姑娘们马上反应过来,一个个捂嘴偷笑,重新将注意力放回课堂上。
等周围安静下来,何蓁则双手托腮,笑吟吟安静看白姨授课。
嗯,或者说,享受难得的,全身心放松的安宁。
白姨柔柔春风般的嗓音,小姑娘们清亮脆甜的读书声,简陋但干净明亮的课堂。
偶尔刮入课堂的寒风,卷着浸过争春草木的水气,让人头脑更加清醒。
随着时间推移,升上半空的太阳,热情的将阳光,从窗树干门窗的缝隙挤进来,给本就朝气蓬勃的课堂,染上融融暖意。
让人觉得,经过寒冬冻彻的路,走起来也没有那么难忍。
真好啊。
何蓁看着眼前场景,双手托腮改为单手撑头,眼神温软又充满怀念和期待。
她很少来这个村子,但每次过来,都会让她得到更多的力量,产生更多的动力。
当然,这种时候,也是何蓁最经常想起谢青尧的时候。
是的,这个村子的由来,还是要从谢青尧说起。
知道谢青尧留了东西给她的人不少,但知道何蓁和秦娘子是一个人的人,只有章修岩和五皇子祁瑜。
可是就算是章修岩和祁瑜,知道的,也不过是谢青尧留下的生意门路和钱财。
实际上,谢青尧留给何蓁真正重要的东西,是她的手稿札记,还有一厉害却来路不明的人,以及让何蓁有勇气为女子谋出路的开端。
就是一个个藏起来的,像这样的世外桃源一般的村落。
谢青尧死在何蓁六岁那一年,何蓁也是在那一年,接收谢青尧留下的东西。
可何蓁没有金手指。
即便凭借多一世的人生,她也花了整整两年,才将谢青尧留下的东西,全盘吸收并重新上路。
正是因为如此,何蓁的脑子才更加清醒地意识到,有些路有多难走。
而谢青尧做得那样好,又壮大得那样快。
这让何蓁更加清楚地意识到,谢青尧的厉害和强大。
可偏偏就是这样厉害强大的谢青尧,最终的下场却那样惨淡。
这是何蓁亲眼见证的,但她至今不明白,造成这样惨淡下场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不是说杀死谢青尧身体的凶手。
而是摧毁谢青尧意志的凶手。
是根深蒂固的男尊女卑,是技不如人的成算谋略,是谢青尧的狂妄和对古人智慧的轻视?
都可以,何蓁都接受。
无论是什么原因,何蓁唯一不能接受的,则是坊间流传,或者说所有人公认的原因——耽于情爱。
拥有那样宏图远志的人,何蓁无法相信是被情爱毁于一旦,尤其还是祁敬那样的人。
信何蓁是不信的,教训是吸收的,心中的警惕是层层加固的。
不仅警惕时代规则,警惕人性,也警惕情爱。
情爱可以有,这是人之常情,但脑子要清醒。
理想和自我高于一切,情爱可以为它们调个漂亮的颜色。
要以何蓁的身份生活,她不会对婚姻和感情保持期待,但这么凑巧让她谋取了个好的,她也不是不能坦然享受。
所以,当何蓁意识到,贺玉京这个人的观念,在男人中很是稀有时,再有皮囊的加持,她就准备探一探。
看一看这个人,做的和说的比起来如何。
不过这也不是何蓁这一趟的主要目的。
“所以你这次回来,究竟是要干什么?”
下了学,何蓁和白姨走在回小院的路上,白姨想到她在课堂上的神思不属,忍不住发问。
见何蓁脚下踢踢踏踏跳格子,白姨眉心微蹙,一把拉住何蓁手腕,眼神带上担忧焦虑道:
“你不要告诉我,你在因为一个男人犯难!”
“不要走青尧姑娘的老路!”
只是单纯跳格子的何蓁:“???”
白姨仔细打量何蓁的神色,好半晌总算松动眼神,换回日常的温和态度,没好气道:
“逗我呢?”
“你小时候,我可是打过你手板的。”
何蓁明白过来白姨的担忧。
看,就连谢青尧原先亲近的人,竟然也这么看她。
何蓁心中自己感慨一声,到底没有和白姨争论,也总算说起正事。
“这次回来,试探贺玉京的态度只是顺带,我确实有其他的事儿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