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是人前
糟糕！
何蓁是没把吃食带回府，但也因为时间有些赶不及，就没换衣服。
此时她身上穿的，还是秦娘子穿的那一身。
所以，在府门口和贺玉京撞上时，何蓁心中就大事不妙。
“夫君，这么晚还要出门吗？”
何蓁一边镇定上前行礼，一边脑子转得飞快，想着万一对方真问起来，该怎么圆。
只希望，依照贺玉京对秦娘子的态度，以及幂蓠的遮挡，让他不记得秦娘子的穿着。
此时天色不早，若是没仔细观察，应当能糊弄过去吧？
何蓁心中有了底，抬头去看贺玉京。
却见对方视线，只在自己面上扫了一圈，根本没注意其他的，倒是脸上的神色很不怎么好。
想到今日说的那些，对贺玉京来说，脸色确实很难好得起来。
何蓁刚想故作不知问一问，就听贺玉京道：
“刚接到密报，陛下身体抱恙，我得进宫一趟，你在家锁好门。”
贺玉京没有多停留，说完话，抬手在何蓁鬓角带了一下，人就已经出了府门，跨马而去。
又是谁做了什么事儿？
这是何蓁下意识的想法。
之前妙法观观主给出的结论，虽然皇帝剩下的日子不多，但这期间，只要不过分刺激.情绪，是不会突然发病的。
听到贺玉京说皇帝身体抱恙，何蓁很难不多想。
这样一想，何蓁心中就有些不好的预感。
满楼的风已经刮了很长时间，雨怕是是时候落下来了。
这样的话，何蓁除了听听各方消息，是真的再插不上一点手。
贺玉京回来得，比何蓁猜想得要早。
彼时她刚处理完手头事情，沐浴洗漱过，靠在床头任由金珠擦头发。
贺玉京就带着一身凉意，撩开门帘走了进来。
何蓁昏昏欲睡，眼睛已经闭上了，被贺玉京身上气息一惊，睁眼坐了起来。
“嗯？夫君怎么回来了？”
见何蓁要起身，贺玉京抬手制止，冲金珠使了个眼色，走过去接替了擦头发的工作。
何蓁也不阻止，任由他拿了棉布，细细地将头发上水分吸干。
许久还未听见贺玉京说话，何蓁脑袋向后一仰，看了眼对方好了许多的神色，才问：
“陛下没事了？”
贺玉京勾了勾唇角，眉间无法舒展的愁绪散开些，慢悠悠答道：
“暂时不会有事。”
何蓁又问：
“前两次是因为太子殿下和三殿下，这次又是因为谁？”
贺玉京手上动作停了停，俯身在何蓁眉心亲了亲，答非所问道：
“夫人今日格外忧国忧民，眉心都要打结了。”
猝不及防的温热一触即分，何蓁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下意识摸上温热过后的清凉。
待明了刚刚那是什么，就觉出这个动作的不妥当，面上温度控制不住开始升温。
何蓁不知道，这是不是贺玉京故意打岔，这一下过后，也确实不好再执着绕回前面的问题。
无奈，只能嗔贺玉京一眼，想着明日等自己人的消息。
结果下一瞬，就听贺玉京道：
“别担心，陛下这次抱恙，不算某位殿下直接导致的。”
“是西边动起来了。”
听到西边动起来，何蓁猛然坐起身，贺玉京突然之下没跟上动作，手又下意识收紧。
“嘶——”
何蓁头发被扯着了，忍不住痛呼出声。
贺玉京吓得赶紧松手，也顾不得家国大事，托着何蓁倒回来的脑袋查看。
“扯疼了？有哪里特别疼吗？”
确认只是扯了一下，一点没扯伤之后，贺玉京声音染上些无奈。
“一定不会有人想到，以端庄到近乎木头人的贺二……如今该叫侍郎夫人，私底下竟然这样活泼。”
何蓁揉了揉被扯到的发根，不甘示弱道：
“也没有人会想到，那个在人前克己复礼，一板一眼的贺翰林，会给自家夫人擦头发。”
贺玉京笑声低沉，并不为此感到窘迫，甚至理直气壮道：
“人前是人前，闺房是闺房，管天管地，还管人两口子闺房之乐？”
何蓁有点哑火。
这人事儿上还是有礼有节，但嘴上却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
偶尔来上一句，让何蓁都有些不适应。
这个变化，还要从贺翰林携狗救妻那回说起。
自那日过后，何蓁明显感觉到，贺玉京对待自己的态度，少了一种莫名的隔阂。
以往少有的几次亲近，何蓁都能感觉到对方的犹豫踟蹰，带着莫名的克制。
如今两人表面上，看起来还和以前一样相处，但贺玉京就显得悠哉松弛多了。
会产生这种微妙的变化，何蓁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二人马上说过的话——关于何蓁是否心悦田云朗的问题。
这个问题当时只是一笔带过。
贺玉京问了，何蓁否认了，双方都没有深究。
现在何蓁想来，这大概就是贺玉京，那莫名其妙克制的来源。
“头发干得差不多了，天色不早，夫君拾掇着歇下吧。”
早前在玉京院时，两人一直分房而居。
搬过来之后，两人各自都忙，府中大面儿上的归置，是田月兰带着人来布置的。
田月兰知道贺玉京不行，但不知道二人分房睡的，布置的时候，自然没有多布置房间。
两个人住的房间，和一个人住的房间当然大不同，但因为两人没碰上面，所以也没觉得怎样。
何蓁连这侍郎府，都还没四处查看过，几个珠怎么服侍，她就怎么受着。
此时说完这句话才发现，今晚竟然是二人搬进侍郎府后，第一次两人都要在府中安歇的时候。
想到这茬儿，何蓁就抬眼去看贺玉京。
贺玉京并没注意到何蓁的眼神，伸手摸摸何蓁头发，确信确实干得差不多，就自然起身，随手脱了外袍，让人服侍洗漱。
看着贺玉京泰然自若的背影，何蓁抿抿唇，脑子里的色彩开始变得缤纷起来。
没一会儿，有水声传来。
何蓁将被子往头上一蒙，整个人滚到床里面。
上次从齐伯那儿拿回来的药，不知放在哪里的。
这会儿让人熬的话，是不是有点来不及？
上一回到底是不是错觉？
要真是错觉，齐伯的要万一也没用……那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