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不见了。
因为接二连三的证据出来,事情调查的范围和程度,也在不停的加深。
碍于长公主的身份和年纪,一直被软禁在行宫之中。
之前能去宫中求情,不过是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实际上她的行踪,该知道的人还是知道。
如今突然消失在行宫之中,则是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
“啪——!!!”
皇帝随手将手中茶杯砸到地上,面色因愤怒涨红。
“她这算什么?她这算什么?不打自招?畏罪潜逃?还是说……她要造反!”
这种关头,几桩陈年旧案,再加上事关皇室血脉的重案,长公主选择消失。
并且是能躲过所有人视线的消失。
随便一个人,看到这种情况,也会猜想不是畏罪潜逃,就是准备谋反。
“还有你!办的什么事?人都跑了还查什么?!”
皇帝气完长公主,又对着祁霁一通火大。
祁霁什么话也不能说,只能站在原地,任由皇帝指着鼻子骂,不吭声不辩解。
实际上这关祁霁什么事?
围着长公主行宫的,是皇帝亲自点的人,又不是祁霁的人。
先别说长公主能跑掉,就是长公主跑路这件事,就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现在跑路,就几乎是把罪名坐实。
就算皇帝存点儿私心,想斡旋一下,不让家丑外扬,现在都没有机会了。
也难怪皇帝会生气。
可这不关祁霁的事,皇帝也知道不关祁霁的事,不过是迁怒。
想传位的儿子不肯接,一个不是亲生的,只能选那个一直看不上的。
祁霁也知道这一点,心中并不好受。
以前争,是因为不甘心。
觉得同为皇帝的儿子,就算他母妃出身差些,可他并不比任何一个兄弟手足差,甚至比大多数兄弟都懂事省心。
为什么皇帝对每一个儿子都不错,偏偏对自己那样忽视。
能得来夸奖的时候,也不过是他出让自己利益的时候,但凡他敢争一点儿,皇帝就会用失望的眼神看他。
小时候祁霁不懂,为了不得到父皇失望的眼神,或者偶尔施舍的一个赞赏眼神,凡事他只一味的忍让。
后来大了才知道,或许他的出头争抢,会让皇帝失望厌弃,但就算他懂事省心,也并不会得到真正的关爱和赞赏。
既然如此,大家都是皇帝的儿子,那个位置别人能想,他为什么不能想?
反正就算他不想,他的兄弟们也会觉得他想,想方设法试探打压他。
这样的话,他还不如想一想。
经过这么多年折腾,他韬光养晦,将力量都藏在暗处,终于等到拉开大幕,结果还没开始动作,他却被动成了唯一的选择。
高兴吗?
高兴的。
应该说,本来没那么高兴,但看到皇帝憋屈,只能选择他,就更高兴了。
当然,要说心里有没有那么点空虚和失落,那当然也是有的。
只是比起出的那一口气,祁霁又觉得不算什么了。
唯一失望的,大概是皇帝命不久矣。
再也看不到,这个他一直看不上眼,退而求其次的儿子,可以把大晟治理得更好。
心中这样想着,祁霁的眼神中就带了遗憾,或者还夹杂着些旁的什么东西。
皇帝有些看不懂,这个儿子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却本能地不喜。
“说话!这么看着朕做什么?”
祁霁垂眸,恭敬地回答:
“应是行宫中有密道,已经派人去查,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
“同时还请父皇下旨,通知四大营备战。”
大概是生病,或者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皇帝似乎不再压抑自己的性情。
过分平静的祁霁,让他觉得火没发出来,还想说什么,旁边的祁瑜突然开口:
“父皇是在给长公主拖延时间吗?”
这话实在大胆,祁霁忍不住抬眼看了祁瑜一眼,殿中内使和议事的朝臣,个个屏气噤声。
谁知皇帝并不生气,只看了祁瑜一眼,就果断下了圣旨并给了兵符。
待祁霁离开,皇帝遣散其他人,面上早看不出方才的情绪不稳,只有满脸的悲伤。
“所以你真正要报复的人,是我吧?”
祁瑜自回宫后,一直跟在皇帝左右,说话行事直来直往,对待皇帝的态度,也并无多少敬畏。
此时听了皇帝这话,祁瑜懒洋洋一撩衣裳下摆,跪下道:
“父皇这样说我,是要治我大不敬之罪吗?”
“你……算了。”
皇帝气到不想理祁瑜,起身扶着内使走了。
而祁瑜等皇帝走后,从地上站起来,转身就出了皇宫。
……
侍郎府中,贺玉京就今日的事情,正同何蓁闲话。
“你觉得,长公主是真的逃走了,还是发生了其他的事情?”
何蓁正看账本,手上娴熟地拨着算盘,听到贺玉京这话,斜了他一眼。
“你是问我觉得,还是问我,有没有收到其他消息?”
贺玉京累了一天,见了何蓁这样,只觉疲乏顿消,整个人松快下来。
双手一摊,摆出吃软饭的架势,懒洋洋道:
“行吧,谁让我家夫人手段通天,我也跟着沾沾光,能说吗?”
何蓁没说能不能,只轻笑一声,拨算盘的手都没停一下,口吻随意道:
“长公主的行宫外重兵把守,陛下亲自下的命,她怎么会知道,外面在查六皇子的来历呢?”
贺玉京一听这话,下意识以为是皇帝故意透露,下一瞬又觉得不对,随机反应过来道:
“你的意思是……五殿下的局?”
前面的事再大,看在长公主的功劳,资历和年纪,以及和皇帝的姐弟情分上,总还有转圜的余地。
长公主清楚皇帝秉性,所以她不会跑。
可是如果把当年的大火,和如今的六皇子案并在一起,长公主必然是赌不起的。
祁瑜看出来,大概是死的儿子太多,皇帝现在不是很想处置人,所以迟迟拿不定主意,那就只能让长公主自己找死。
贺玉京很快想明白其中关窍,自己一个人坐了会儿,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等回过神,就很快调整好情绪,腻到何蓁旁边去。
“看来时候差不多了,想好怎么让秦娘子退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