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玉京怎么会对贺玉成一家,有什么不忍的?
伤害他母亲的人,直接凶手是贺世翊,长公主也是同伙和帮凶。
要说祸不及后代吗?
除非惠也不及后代。
贺玉成一家享受了身份带来的一切,那么遭殃的时候,自然该他们受着。
“别忘了,长公主为了提防我,可是给贺世翊下了死命令,不允许我娶高门女的。”
贺世翊刚开始倒是不听,直到为此搭上三条人命,贺玉京自己出面阻止亲事,他的“克”妻路,才算终止。
贺世翊占了个父亲的名头,他心中再恶心,总要看上两眼。
其他的贺家人,贺玉京并不放在眼中半分。
“你会觉得我冷漠无情吗?”
何蓁伸手挠他下巴,随口答道:
“当然不会。”
贺玉京眼神转过来,何蓁调整下坐姿,直起腰正色道:
“先不说你是我夫君,是我相处这么长时间认可的人,什么情况下我站你都是应该。”
“单单只说,你的行为,是你经历过后做出的选择,怎么做自然都有你这么做的原因。”
“我又没有过同你一样的经历,凭什么审判你?”
贺玉京听得感动,忍不住要给何蓁一个拥抱,结果何蓁后仰着躲开,眼珠一转道::
“但是另一件事,我倒是想问问我们贺翰林。”
贺玉京眉毛一扬,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事儿,但又聪明的觉得,如果拒绝何蓁问下去,更不会好。
“什么?”
何蓁见贺玉京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也配合摆出翻旧账的架势,双手叉腰道:
“既然你这么嫌恶那一家,当时贺惊春整我,你还要我忍让!”
“搞得我还以为,你在贺家真那么窝囊。”
贺玉京像是有些没想到,何蓁要说的是这事儿。
不过只一回想,贺玉京就举起双手道歉:
“是我的错。”
当时的他与何蓁之间,毫无感情基础,不过是两个并不熟悉的陌生人,将她当成一个摆在后院的妻子的符号。
凡事处理的方法,不过是从利益得失上拉扯平衡。
不想徒增麻烦,也不肯浪费精力在内宅事务上,尤其是同那边过多的接触。
谁能想到,他和何蓁能有今日的光景呢?
“原谅我当时的狂妄无知。”
“早知有今日光景,我就该当场把他打成一条蛇。”
贺玉京说着,自己先绷不住笑出来,何蓁见状,也终于忍不住笑。
何蓁本就是为了逗趣,贺玉京倒是也接得上,没有真一板一眼跟她解释,倒是让何蓁觉得惊喜。
看着这样的贺玉京,何蓁几乎有些想不起,最初贺玉京给留给她的板正禁欲气质是什么样了。
大概都想到从前,二人没有说话,对视上却是默契的笑。
这样的默契,随着两人感情的加深,在府中随处可见。
以往闲不闲的,两人都爱往外跑。
如今两人各自都忙碌,反倒日日都雷厉风行处理好该做的事,然后尽可能早早归家。
一起看书抄经,遛狗散步,一起动手做些小玩意,或者什么也不做,就并排躺在摇椅上,天马行空的随意聊天。
除了白日忙一点,夫妇二人倒是在朝堂涌动各方忙乱的背景下,过得温馨甜蜜又风生水起。
直到同长公主相关的人,一个个消失在人前。
又在某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长公主行宫中燃起滔天大火。
上京城的暗涌终于冲破表面的平衡,燃起大家早就心知肚明的战火。
边关有章修岩,和曾经平南大将军麾下的余家军坐镇,乱不起来。
上京城,有麒麟军对上凰翎军,城外有四大营。
长公主的溃败在意料之中,且迅速。
有人不明白,为什么一场大火,能让长公主这样发了疯。
知道内情的人,心中却暗暗心惊。
“那五殿下是真狠啊!”
“是啊!那么多人,说烧死就烧死,啧啧啧……”
“幸亏不是他登上那个位置,否则大晟怕是要出一个暴君了。”
有人听了这话,面上不由色变。
“现在可还乾坤未定,说不准呢!”
一想到那个可能,无人再敢多言,纷纷闭嘴散了开去。
兵败那日,长公主早不复往日的精气神。
她拄着拐杖,和普通风烛残年的老人没什么两样,颤颤巍巍走到祁瑜跟前。
“你,你好狠的心!”
“那可是那么多条人命!”
祁瑜面色讽刺地看着长公主,语气嘲弄道:
“你也知道是那么多条人命啊?”
“你杀人时不说狠心,我报仇就狠心了?”
长公主指着祁瑜,好半天,老脸上终于滚下两行浊泪:
“可,可当年,也不过你母妃和兄长两条人命,如今,如今……”
长公主话还没说完,祁瑜脸色变得冰冷,厉声喝止道:
“怎么?两条人命就应该吗?你的那些蠢货后辈就比两条命高贵吗?当年那些内使宫娥,都不算人命吗?”
长公主又气又怒,这么大的岁数,经过这么一场,很有些承受不住。
她摆摆手,不再和祁瑜争吵,靠在扶着她的暗卫身上,吩咐道:
“我要见陛下,带我去见陛下!”
祁瑜自然是不让的。
“死你们一家不够,现在还要去祸害父皇吗?”
祁瑜是恨皇帝,但也只想他过完最后几个月,顺其自然地死掉,而不是被活生生气死。
长公主听到这话,冲着祁瑜恶意一笑:
“怎么?害怕了?”
“害怕我和陛下说了这个事,把他气到?”
说着,长公主凑近祁瑜,压低声音恶狠狠道:
“就算陛下被气到怎么样了,那也是你做的孽!是因为你!”
祁瑜不为所动,神色淡淡站在原地,甚至勾了勾唇角。
“长公主,我的好姑姑,你该不会以为,我不答应,你还能成功见到父皇吧?”
“你……”
长公主的面色变了。
祁瑜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为就在他说完这话后,皇帝就扶着王公公,走下了寝宫台阶。
他没有去看长公主,而是直直走到祁瑜跟前,细细端详打量他许久,然后哑着嗓子开口:
“他们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活活烧死了那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