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后，弗兰克开始翻找梳妆台。
那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药水。
有香水、化妆品，还有沐浴液。
都是艾娜伊丝送给他的礼物。
他拿起其中一个小瓶，记得艾娜伊丝说过，这是有助于恢复元气的药水。
在回艾拉房间的路上，弗兰克再次调出之前的提示信息。
但他反复阅读了几遍，除了字面意思之外，也没有发现其他线索。
他脑中闪过几个想法，但现在都只是猜测而已。
线索太少，无法得出结论。
或许，问问艾拉和弗兰克·艾德斯坦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能够找到更多线索。
但他却开不了口。
因为他不想触碰艾拉的伤疤。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让他难以开口。
他就是那个伤害艾拉的人。
由他来问“我们发生了什么事”，实在太奇怪了。
在艾拉看来，这或许是恶魔的又一次戏弄。
弗兰克关掉了提示框。
现在不是胡乱猜测的时候，应该先从已有的线索入手。
对进化值免疫。
这句话该如何理解？
他曾经尝试过对其他团员使用进化值。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们对“正常身体”的渴望。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让他们拥有完整健康的身体。
于是，他尝试对他们进行过诊断。
进化研究所给出的答案是：
【无法改变固有特性。】
和之前他尝试消除自己脸上的“笑面人”时，得到的提示信息一样。
就像他脸上刻着的笑容一样，用进化值来改变他们与生俱来的样貌，是不可能的。
因为这是“固有特性”。
弗兰克·艾德斯坦招募的，不仅仅是一群长相特殊的人。
这背后一定另有隐情。
就在他整理思绪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艾拉的房间。
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正握着艾拉的手腕，为她诊脉。
医生已经到了吗？
尤拉克妮一脸如释重负地朝他走了过来。
“酒店的住客里，正好有一位医生。”
由于前来观看马戏团大奖赛的游客众多，鲁兹城的旅馆人满为患。
即使再有钱，也可能因为没有房间而露宿街头。
艾娜伊丝和贝格森商会的人因为“善后工作”暂时离开了鲁兹，所以他们把空出来的房间提供给了与商会关系密切的客人。
毕竟，在现在这种情况下空着十几间房，很容易招来非议。
还不如把房间提供给熟人。
没想到，这些客人中竟然有一位医生。
真是太幸运了。
“怎么样？”
弗兰克问道。
医生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笑容，就像他对其他病人家属做过无数次的那样。
“不用太担心，是体位性低血压。她说是蹲着的时候突然站起来伸懒腰，对吧？因为血压骤降，导致大脑缺氧，所以才会晕倒。”
艾拉的身体竟然这么虚弱？
医生似乎看懂了他的眼神，点了点头。
“压力、疲劳、睡眠不足、不规律的生活习惯等等，这些因素综合起来，导致了她晕倒。喝点营养药水，好好休息一下，很快就能恢复。”
原来是因为过度劳累才晕倒的。
还好不是什么大病。
弗兰克能够理解她逞强的原因。
马戏团是她的避难所。
尽量不依靠弗兰克·艾德斯坦的帮助，或许是她的自尊心使然。
医生完成了检查，站起身来。
“等天亮了，去炼金术师公会就能买到营养药水。”
“用这个可以吗？”
弗兰克拿出从房间里带来的药瓶。
医生看了看药瓶上的标签，眼睛瞬间瞪得老大。
“哦，这可是很难弄到的！不，不过，给小孩子用这个是不是有点……”
“没关系。”
从医生的反应来看，这应该是很珍贵的东西。
用来治疗普通的感冒，似乎有些浪费。
但现在，艾拉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弗兰克再次将药水递给医生。
医生摆了摆手，拒绝了。
“那个，这个……”
“您尽管用吧，只要艾拉小姐能好起来，怎么样都行。”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这个……是男人用的壮阳药。”
“……”
弗兰克递过药水的手顿时一僵。
“看到药名了吗？‘妻子的眼泪’。”
“……”
他脸上的微笑石化了。
什么情况？？？
这一瞬间他甚至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现什么问题了
艾娜伊丝为什么要送他这个？
从包装来看，这瓶药和化妆品、沐浴液放在一起，难道是炼金术师公会推出的礼盒套装？
他环顾四周，发现大家都强忍着笑意。
但没有人敢嘲笑弗兰克·艾德斯坦。
只有斯文，似乎是职业病犯了，下巴咔哒咔哒地响着，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这时，床上传来了笑声。
“嘿……嘿嘿……”
艾拉微微睁开眼睛，看着他。
她脸色依旧苍白，却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你……不行啊？”
“啊？”
看到弗兰克一脸困惑的样子，艾拉笑得更厉害了。
“嘻嘻……我，我都看到了……那天……你们两个在卧室里……”
这时，玛雅突然插到两人中间。
她的动作有些慌乱。
她把艾拉的被子拉到下巴处，盖好。
“她烧得很厉害，一直在说胡话。”
“嘻嘻……玛雅你也……看到了……”
艾拉抓着被子，露出脑袋喃喃自语道。
看来她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在冰冷的雨中躺了一个小时，出现这种情况也不奇怪。
“团长，该去剧院了。”
玛雅把被子拉到艾拉的头顶，指了指时钟。
弗兰克这才注意到，已经六点了。
鼠人们应该已经把行李搬到剧院，正在打开。
“已经这么晚了吗？”
“我们得赶紧去准备表演了。”
“等一下，大家都要去吗？”
“哈哈哈，是啊，应该留一两个人轮流照顾副团长……”
“不行，今天是最后一天练习了，彩排必须所有人一起参加。”
“没错。”
“我也这么认为。”
“但是艾拉……”
房间里顿时热闹起来。
各种各样的团员任务提示框也随之弹出。
团员们的意见分成了两派。
弗兰克仔细阅读了每个任务的内容，然后将它们全部关闭。
现在，他不能被他们的愿望左右。
他走到房间中央。
原本吵吵嚷嚷的团员们都安静下来，看着他。
弗兰克环视众人，微笑着说道：
“明天就要正式表演了，今天的练习谁也不能缺席。”
“那艾拉怎么办……”
“交给酒店的工作人员就好了。
说实话，照顾病人这种事，酒店的工作人员比我们更专业吧？这从他们的按摩服务就能看出来。”
听到他的话，众人纷纷叹了口气。
“大家先回房间拿上自己的道具，然后去大厅集合。”
团员们各自回了房间，房间里只剩下弗兰克和艾拉。
过了几分钟。
“唔……”
裹在被子里的艾拉，偷偷地探出头来。
看到弗兰克后，她吓了一跳，连忙把视线移开。
什么意思？
弗兰克眨了眨眼，走到她视线所及的地方站定。
艾拉又连忙转过头去。
弗兰克也不甘示弱，跟着她的视线移动。
艾拉继续转移视线。
两人就这样玩起了视线捉迷藏。
最终，艾拉放弃了躲避，瞪着弗兰克，嘟囔道：
“干嘛……”
“呵呵，你认输了？”
“嘁……干嘛要打扰我……我已经很累了……”
“谁让你一直躲着我的。”
弗兰克深吸一口气，说出了他一直想说的话。
“你对这件事，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他希望艾拉能够对他发火。
艾拉变成这样，很大程度上是他的责任。
如果艾拉能对他抱怨几句，他的心里或许会好受一些。
所以他才故意惹她生气。
但他没想到，艾拉说的话，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对不起……”
弗兰克愣住了。
她竟然道歉？
为什么？
“……艾拉小姐为什么要道歉？”
“自我管理也是很重要的工作。你看，我因为没管理好自己，结果给大家添麻烦了。”
这算什么？
就算她再怎么认真负责，也不应该这么说。
“没有人会这么想。大家都知道艾拉小姐这段时间有多辛苦。艾拉小姐的付出，都是为了大家，不是吗？”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回答道：
“不，不是的。我……做了很多不必要的工作。”
“怎么会呢？”
“是真的。很多事情，就算不做，也能顺利完成，但我还是做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轻轻叹了口气，说出了她一直隐藏在心底的秘密。
弗兰克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感到一阵心疼。
这个孩子的心里，到底隐藏着多少痛苦？
“考虑到我和艾拉小姐之间发生的事，你这样做，我也能够理解。”
“不是的。”
艾拉摇了摇头。
“表演是一种承诺……无论对方多么讨厌，只要在舞台上扮演情侣，就应该认真表演。
即使是仇人……如果在空中秋千上负责接住对方……也应该伸出手去。
这是原则。
无论我和你之间……有什么恩怨，都不能因为这个毁了表演。
这关系到观众、剧院，以及其他团员的信任。但我却因为个人原因搞砸了。
所以我受到了惩罚，就像基尔库斯一样……没错，我受到了惩罚……”
随着她说话，她的声音逐渐恢复了力量。
她抓住床沿，挣扎着坐了起来。
“你应该躺着休息。”
“我得去……去做我的工作……”
“艾拉小姐是病人，你应该休息。”
“表演不能停，我不能搞砸……呃……”
艾拉刚站起来，就又摇摇晃晃的摔倒了。
她用胳膊肘和拳头勉强支撑着身体，抬头看着他。
“没，没有我……谁来主持……”
“我来。”
艾拉皱起了眉头。
“你……？”
“剧本是我写的，你忘了吗？”
听到他的话，艾拉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可，可是，上台表演是完全不同的事情。你……”
“我说过，我在三万人面前表演过。”
虽然只是隔着屏幕……
弗兰克自信地笑了笑，试图让她安心。
“相信我们，好好休息吧，艾拉小姐。知道吗？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
他说完转身准备离开，却又停下了脚步。
他差点忘记了那个最重要的话。
他之所以留在房间里，就是为了这句话。
“艾拉小姐。”
“……嗯？”
弗兰克深吸一口气，转头看着她，微笑着说道：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什么……？”
艾拉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弗兰克快步走出了房间，下楼去了。
团员们都带着各自的道具，在大厅集合。
“出发。”
三辆马车载着他们，冒着瓢泼大雨，朝着歌舞厅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