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国缘一的胸膛剧烈起伏,双目圆睁。
质问声几乎是从他的灵魂深处吼出来的。
“你为什么!”
“要杀人……!”
平日里,缘一都是般沉静如水,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然而此刻,面对建仁杀人场景,他内心的平静被彻底打破,再也无法控制自己。
建仁却只是一摊手。
他声音放低,委屈巴巴地说道。
“老登!”
“你吼我……?”
话语间,看似柔弱委屈,可语气强硬。
“你凭什么吼我,是他们要杀我!”
“你知道这些人……他们本就心怀不轨,我若不杀他们,死的就是我!”
“还有你知道他们……”
“恶鬼就是恶鬼!”缘一的眼神中没有丝毫动摇。
“你明明知道他们是普通人,为什么要下死手?”
他冷峻的面容似乎结了一层霜,毫不想给建仁解释的机会。
“是我太天真了……以为能教好你,能将你从杀戮的深渊拉回。”
“没想到……”说到此处,缘一的声音竟有些哽咽。
那是一种,深深的失望与自我谴责的痛苦。
他的身躯微微颤抖,似是在极力克制着内心的崩溃。
建仁看着几近崩溃的缘一,心中五味杂陈。
既有被误解的愤怒,又有对缘一冥顽不灵的无奈。
他不禁在心中暗自腹诽。
这老登简直不可理喻,完全不看事实经过。
只是固执地坚守着自己心中的所谓正义,用刻板思想处理一切事情。
正如那句古话所言。
人的成见是一座大山,任你如何努力都无法搬动。
建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种种情绪,点点头,心中暗道。
“好……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就让你道心破碎!”
“看看你顽固的信念,在残酷的现实面前究竟能坚持多久!”
建仁猛地抬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空气顺着他的鼻腔直灌肺腑。
他的目光也在这一瞬间,变得坚定。
“老登!”建仁上前一步,几乎与缘一鼻尖对着鼻尖,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你口口声声说,恶鬼是一切灾难的源头!”
“那我问问你……那些所谓的大名、将军,他们为了一己私欲就发动战争。”
“在纷飞的战火中,到底有多少鲜活的生命消逝!”
“多少无辜百姓被迫离开家园,流离失所!
“他们在冰天雪地中瑟瑟发抖,在饥饿的折磨下痛苦呻吟,饿死、冻死的人不计其数!”
“这难道不是人间炼狱吗?”
“这比恶鬼又好到哪里去!”
建仁越说情绪越是激昂,说到激动处,唾沫星子不受控制地朝着缘一的脸上飞溅而去。
可他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我不明白!”
建仁双手在空中挥舞着。
“你张嘴就是杀掉世界上所有恶鬼,你以为这样世界就能变得美好起来?”
“都五十多的人了,能不能别这么幼稚,思想成熟一点好吗!”
建仁心中暗自盘算着,对付缘一这样刚正不阿的正面人物。
就得避重就轻,巧妙地运用道德绑架,把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一股脑输出。
继国缘一嘴唇抖动着,刚想要开口辩解,却被建仁粗暴地打断。
建仁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那个被他们救下的女人,眼角中闪过不易察觉的狡黠。
“老登,她……的遭遇你知道吗?”他故意拖长了音调。
“你不知道,如果知道了以后,你会怎么做。”
说罢,建仁清了清嗓子,将女人所遭受的一切苦难,和德谷家族那位喜欢残害良家妇女的少爷,种种恶行一一道来。
建仁描述着那些女人被囚禁,暗无天日的日子,残忍的折磨手段让缘一动容。
而他的眼神却始终紧紧地盯着缘一,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继国缘一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听完建仁的讲述后。
他缓缓地转过头,望向女人,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忍。
他嘴唇嗫嚅着,朝着女人求证:“这……这都是真的吗?”
女人点头回应。
缘一得到答案后,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身体摇晃了一下,他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嘴里只是喃喃自语。
“他怎么敢,残害一百多……条人命!
“我……”
此时的缘一,内心很乱。
他一直坚守的信念,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开始出现了裂痕。
而建仁则站在一旁,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嘴角泛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而他脸上却写满落寞,深深地望了继国缘一一眼。
良久,建仁缓缓开口。
“老登,既然你如此厌恶我……那我便走了。”
说罢,重重地叹了口气。
“母亲大人,她所做的一切,仅仅是为了在这残酷的世间,求得一丝生存的机会罢了。”
建仁微微抬起头,望向远方,像是在回忆着什么痛苦的过往。
“她真的只想活下去……”
说到此处,他的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也变得哽咽。
“罢了罢了,你……终究是不理解的。”
建仁无奈地摇摇头,那动作感觉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随后他便快步朝着楼下走去,脚步踉跄。
建仁离去许久,离去的脚步声早已消失在耳畔。
继国缘一却依旧呆呆地站在原地。
许久之后,他才猛地回过神来,脸上写满迷茫与挣扎。
缘一冲着空荡荡的楼道大喊道。
“建仁……是我错了吗!”
片刻后,他的眼神又变得坚定起来,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不……我……我没错。”
“诗如果还在人世,我们定会幸福美满,恶鬼夺走了我的挚爱,我怎能轻易饶恕!”
缘一紧紧地握住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虽无法阻止这世间所有的悲剧发生,但我定会拼尽自己的所能去帮助更多的人!”
“这我绝不放弃!”
然而,话音刚落,他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
心中像是有一块重要的地方,被突然挖空。
“建仁……你回来!”
他再次呼喊着,声音中莫名地带着一丝慌张与无助。
这是感觉他只有过两次,就是诗死的时候和严胜变成鬼。
就在这时,地上那位唯一还活着的浪人,小心翼翼动了动身子。
他的心里满是害怕,犹豫了许久,才用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小声询问。
“那个……我能走了吗?”
他的眼睛不时地望向缘一和楼梯口。
缘一抬起脚踢在浪人身上。
“赶紧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