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后就跟在您身边,服侍您,我不用您管我,我想办法挣银子,我来养您,行吗?”
明树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磕头。
头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额头上很快就出现了一片红肿。
无名老人皱了皱眉,说道:“起来。”
“你们都不必跟着我,我是老了,不是要死了,赶紧的,回去收拾东西,自己种的药草自己带走,一个时辰后,这里集合,我带你们从密道下山。”
无名老人说完,站起身来,背着手向门外走去。
“师父!”众人齐声大喊。
见事情再无转圜的余地,众人齐齐站起身来。
接着,又齐齐跪地。
“请师父受徒儿一拜。”
他们从没想过,会有离开药谷的一天。
即便有人想过,等时机成熟了,也像那些离开的师兄姐们一样,独自出去闯闯。
可从没想过,这一天竟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
谢婉宁都忘记自己是怎么回的房间。
没猜错的话,上一世,药谷应该也是出事了。
也就是说,虽然重来一世,她还是没有护住药谷。
傅瑾安静静地站在谢婉宁房间外。
虽然她的声音很小,但他能听到,她在哭。
“阿宁。”
傅瑾安敲了敲门。
半晌后,谢婉宁才缓缓打开门,双眸已经红的像只兔子。
“王爷……你东西都收拾好了?”谢婉宁声音瓮瓮的。
“带他们去京城吧。”
谢婉宁一愣,“啊?”
她睁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那模样实在是可爱,像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
傅瑾安没忍住,抬起手轻轻摸了摸谢婉宁的脑袋。
“带他们去京城吧,本王替你护住他们。”
去京城?
谢婉宁怔了怔。
“对啊,可以去京城!”
谢婉宁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声音也高了几分。
她险些忘了。
她是县主啊。
她是有封地的啊。
昌平,就在京城附近,只要他们愿意,完全可以在那里再建一个药谷!
甚至都用不着安王出马,她就可以护住大家!
谢婉宁兴奋得一下子抱住傅瑾安的手。
双手抓得很紧。
手不大,软软的,掌心有些凉。
傅瑾安一滞。
“多谢王爷提醒!”
她从没有这般开心过。
眼角弯弯,亮得如同天上的星星。
笑颜如花,明艳动人。
傅瑾安看着她这般模样,只觉得这冬日都暖了起来。
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神里满是温柔,轻声道:“他们既是你的家人,便是本王的家人,你想怎么安排,本王都支持你。你不必……与本王客气。”
一个时辰后。
“人都到齐了吗?”
站在众人面前,无名老人的目光扫过眼前大包小包的弟子们,神色严肃地问道。
大致看了一番后,让暮尧再清点一下人数。
暮尧仔细看了一圈,眉头紧皱。
“师父,袅袅还没来。”
眼底闪过一丝担忧。
那会儿便瞧见袅袅流着泪走的,这丫头,平日里看着大大咧咧,实则是性情中人。
“时间差不多了,再等下去容易生变,你且去催一下。”
无名老人语气有些急切。
暮尧应声称是。
快步朝着袅袅的住处跑去,没走几步就见她在草垛旁边坐着。
暮尧走近了些。
见她背着两个大大的包袱,手里还紧紧抱着一盆泥。
上面是刚移植在一起的药草,有几棵药草的叶子有些打蔫儿。
“袅袅?你在这里干什么?大家都准备走了。”
祈袅袅抬起头,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她抽了抽鼻子,说道:“我……我舍不得这些药草。”
暮尧愣了愣,“舍不得药草,都带着便是。”
“暮尧……”祈袅袅声音带着哭腔。
暮尧走上前,伸出手接过祈袅袅手中的草盆和包袱。
“要是担心拿不动,我帮你拿着便是。”
随后故意板起脸,假装嗔怒道:“说了多少次了,要叫师兄,一天天的,没大没小。”
“等下了山,你以后想叫师兄,都没得叫。”
暮尧刚说完,抬眼就看到祈袅袅的眼圈又红了,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行行行,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我不说你了。瞧你,多大的姑娘了,以后可不能这样哭鼻子。”
暮尧无奈地叹了口气,从怀中拿出一条帕子,“知道你爱干净,喏,这帕子可是新的,把眼泪擦干净。”
“你脾气急,在外面遇到事情一定要冷静,不要轻易跟人起冲突。”
一边走,一边念叨,暮尧语气变得格外认真。
“不过,真被欺负了,也不能傻傻的忍,知道吗?要好好照顾自己……”
侧头望向祈袅袅,见她头侧两边又有几根呆毛翘起来,暮尧抬手帮她往下顺了顺。
话没说完,就被祈袅袅给打断了。
“师兄,你准备去哪儿?”
祈袅袅紧盯着暮尧。
暮尧顿了顿,看向远方,缓缓道:“去……云游四海吧,像师父一样。各地走走,看看,等哪天走不动了,说不定就停下来了。”
别的弟子如何打算他不知道,但他却是真的没想过离开。
他很小的时候家乡遭雪难,本想随父母去投奔远房亲戚,谁知那年出了疫病,死了不少人,爹娘都死在了路上。
他那时还小,也不知道要投奔的亲戚到底是谁,一时无处可去,只能拿着个破碗乞讨过活。
正巧那时候无名老人到那里治疫病。
疫病最严重的时候,得病的人被聚集在一起后,那一整片地方就被官兵给封了起来。
病人太多,需要人帮忙熬药,只是一旦进去就不能再出来,除非疫病被治好。
可健健康康的人,谁敢去?
众人都在那片封锁区外站着,谁也不敢吭声。
最后,只有暮尧站了出来。
他爹娘死在了疫病里,他不想让其他人跟他一样,再因为疫病,失去家人。
后来,疫病被治好之后,无名老人便将他带回了药谷。
他到现在还记得,师父他老人家牵着他的手,他背着个小小的包袱,就那样一步一步地跟着师父来到了这里,自此,有了家,和家人。
祈袅袅咬了咬嘴唇,眼神闪烁,欲言又止。
“你呢?准备去哪儿?”暮尧望向祈袅袅,目光中带着关切,“你要不要跟阿宁一样,去找家人?”
和谢婉宁一样,祈袅袅也是被拐走的。